十九 魔都 夜生活

上海，春寒犹在，却已然比北方暖和许多。

兰谷这次回老家待的时间最长，推掉许多客户，好在助理小萌是比较靠谱的，都帮她一一回复了客户电邮，重新安排了年后的时间。

得知兰谷返沪，客户安排上来，一时间工作室忙得车水马龙。

兰谷的生活恢复了之前的单调和平静，忙起来充实又安心。不过，客户的积累促使她学会了晚上加班，也知道了原来晚上工作完是可以加点夜生活的。

那天，九点多，送走最后一位咨询客户，兰谷照例收拾一下准备回去自己的公寓，小萌却补妆擦粉打扮十分光鲜。

“小姑娘，晚上出去千万小心。”

“兰姐，这里是魔都上海啊，晚上活动的人比白天还多。咱们这些年龄的人，还有几个你这样的，根本没有夜生活。”

小萌合上粉盒，脱掉职业装，里面是一件紧身小黑裙，穿在她身上显得精致又诱惑。

“我有夜生活，窝在家里看书，听音乐，练字不算吗？”兰谷坦然道。

“拜托，你说的这些都是四十岁以后的事情。兰姐，你条件这么好，却活得老古董一样，很少男人喜欢的，或者即便有人喜欢也会很快乏味的。”

“是吗？”

兰谷忽然想起苏蕾蕾，想起她好似半倚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样子，娇笑倩兮，粉面含春。那样的小女子是不是七窍玲珑心，眸光一闪就能俘获任何一个异性，即便南耀那样的，不还是被攻破防线任她在身边笑闹，靠近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很，乏味？”

兰谷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动摇，竟然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的认知理念。

“我不好回答你，毕竟你这种从小到大的学霸有时候我们也难懂得。但是，我敢肯定，你的世界是有缺失和遗憾的。”

小萌毕竟也是见过诸多客户案例的，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兰谷心里咯噔一下，好似被人点中穴道：自己做了多年心理咨询，帮忙分析了别人太多纠结难解的问题，却从未真正审视过自己身上的缺憾，或者说自己也看不到。

小萌看兰谷凝思，

“兰姐，要不今天也让我带你见识见识？”

兰谷挎上包，“走吧。”

上海的夜原来岂止流光溢彩，还精致醉人。在此魔都生活的芸芸众生，白天工作缠身，夜晚寻求自由释放。兰谷明知道夜生活并不意味着不良嗜好，她只是安静孤寂惯了。

但现在此处，人来人往，灯火阑珊，她竟想起在老家时的除夕夜。那人还在身边，靠着他宽阔的背，搂着他腰，感受着他的体温，兰谷心底第一次生出一朵花般的恋念：这个男人也是她整个青春的秘密啊！是她年少时最纷乱难定的小心思。她知道上课时他在偷看自己，也知道打篮球时他为什么非得挤兑另一个男孩，她知道他在河边等的人是自己，更知道高考志愿他只填了一所学校，跟自己的同一所，后而落榜。她在机车上，紧贴他，风在耳边，人群在远处，这世间原来就彼此爱着的人，终于在命运的照拂下，相依相偎彼此温暖。

却原来烟花易冷。

张爱玲说过：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兰谷其实最自卑，她总是患得患失所以不肯交出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