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不能爱 都付笑谈中

龙后亲手接过天庭的嘉赏，又看见八太子敖春带着赵香来请安，喜不自胜，连声喊免礼。女儿听心死了还阳，儿子敖春要娶媳妇了。东海，这是否极泰来了呀！

敖春追着关切地问：“母后，姐姐好些了吗？”

龙后看了一眼四周，屏退婢女，低声抱怨：“虽然是形势所逼，可二郎神下手也忒狠些，死转还阳，哪能好这么快，哎。经过这段时间休养，倒是好多了，老君的仙丹的确是妙啊。”

敖春拉过赵香，喜道：“那儿子去看姐姐。”

龙后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你姐姐这次回来后，好像有心事，整天神思恍惚，萎靡不振的，不太喜欢别人在身边围着。”也不像是因为受伤的原因，难道是怕被别人看到她的闷闷不乐？

随即，想到什么，龙后停顿一刻，又同意了：“也罢，你姐姐最疼你。你姐姐看见你，必定会高兴的。”

听心要静心养伤，龙后没叫上婢女婆子。只带着敖春、赵香，往听心的水晶宫而去。

龙后一边走，一边叮嘱儿子和未来儿媳：“春儿，现在天条已经修改过来，你成亲之后，闲着没事少往外面跑，惹家里担忧。以后啊，要多帮你父王和姐姐分担。”

未来婆婆亲切，赵香素来外向，赶紧加入教训敖春：“是呀是呀！”

敖春有苦不能说，只能在背后暗自做了个鬼脸。不都是你叫我出去玩的吗？

龙后看两个孩子暗里眉来眼去，不见安分。暗自欣慰，也不动声色地笑了，自己家的猪会拱白菜了。

要赶紧准备聘礼了。

说话间，就到了敖寸心的水晶宫。龙后打量着水晶宫，偷偷叹了口气，人家公主的都是绣帕衣裙，琉璃首饰；只她女儿这里，不是刀剑战袍，就是功法兵书。

这么些年，真是难为这个大女儿了，不仅管着东海，对敖春也是又当姐又当娘的。

她这一次大劫，说来也是替敖春和沉香受的。当初听心殒身，龙后龙王老年丧女，哀伤近亡，如今儿女绕膝，是该忘记那些往事了。

听心早就让婢女去休息了，也没个通报的。龙后敲了敲水晶宫门，里面传来听心的声音：“母后进来吧”。

“八弟，赵香？快过来坐下。”只穿了亵衣，敖听心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掀开被子坐起来，披上红衣。本以为只有母后，没想到“弟妹”也来了。这孩子，兜兜转转，最后终于是要成为她的弟妹了。她也收到小玉和沉香的请柬了，小玉是个好孩子，沉香是有福的。正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招呼着母后和弟弟、弟媳坐下，敖听心苍白的脸上果然露出笑意：“八弟，赵香，怎么不多在凡间游玩？”

敖春见姐姐虽然脸色苍白，行动已经没了大碍，放下心来。

开心道：“还不是担心姐姐嘛。我如今跟着沉香，一起帮着二郎真君处理事务呢。”

敖听心忍不住欣慰，叹道：“八弟懂事了。沉香是个好孩子，人生难得是至交，你们又是这么好的朋友，莫要辜负了。”

看着儿女康健懂事，龙后更是开怀：“果然带敖春过来是对的，敖春啊，你从小姐姐就疼你......”

知道龙后又要唠叨了，听心和敖春都没打断，就连吵闹的赵香也难得安静坐下来。

龙后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敖春不知道想到哪里，红了眼睛：“姐姐，谢谢你救我和沉香......”

语罢，欲弯膝盖下跪。

听心披着红色衣服，发饰只是简单围了一圈辫子。赶紧俯身拉起弟弟，也红了眼眶：“八弟，你不要有负担。你是我的弟弟，无论怎么样，姐姐都会保护你的。”

头发散了一地，听心晶莹的泪珠也悄然滚落。她在真君神殿时，杨戬给她看了沉香和敖春一路的种种经历。包括敖春在她坟前说的那些话，她有个好弟弟。

转瞬间，百般念头。要是三哥敖丙，能有敖春这般懂事。如今，父王母后面前也不会只有她和敖春了。还有西海的三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一聚。

“母后，寸心妹妹现在怎么样？”听心深埋起心事，一如往常的问。只不过，语气中终是有些许悲凉流露。

看着女儿片刻的失神，龙后微微蹙眉，眯了点点眼睛，想探究着什么。

“寸心被放出来了，一切好着呢，还说过段时间要来找你。听你婶母说，寸心的心结好像解开了一般。下月十五，广利菩萨也会回来一聚，四海都会过去庆贺，听心，你要趁此机会去见见吗？也当散散心。”龙后一边思量，一边口气温柔补充道。“月宫嫦娥仙子、华山三圣母、百花仙子也都下了拜帖，想来看看你呢。”

听心起身回坐，半倚在座椅上，凄凄微笑着摇头：“母后先帮女儿推了吧。女儿休息一段时间后，会过府去拜访的。”

听心此言，龙后忧心更甚。女儿虽然小心谨慎，但向来没心没肺，从未如此过。这是怎么了？她心里有个猜测，可她不敢深想。

“八弟，这段时间你多帮着父王照管东海吧。等姐姐痊愈了，你乐意做什么就去。”听心还是淡淡微笑。

这微笑，越发让龙后心里不安。女儿笑得太虚渺了。除了看见敖春和赵香那一瞬间，是真心快活了些。其他时间，好像都是心事闷着呢。

粗枝大叶的赵香，也看出姐姐有些不快乐，胳膊肘暗捅敖春，又递了个颜色。

敖春向来和姐姐亲近，试探着问道：“姐姐是还不舒服吗？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

此言一出，敖听心脸皮扯了扯，险些绷不住微笑脸。努了努力，笑容加深两分，反握母后手背，安抚地摸了摸。

“姐姐好着呢，就是清静个几天，放心吧。”敖听心点了点头，像是同意自己的话一样：“寸心妹妹刚出来，母后您帮我送一份厚礼去吧。”

人不去的话，心意也要到。

话说到这里，龙后和敖春也明白，敖听心是要休息了。龙后摸摸女儿绵软的金发，给了个安慰的表情，缓步离去。走时终究不放心，又回头看了几次，眼中饱含担忧。

听见外面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消散。敖听心紧绷的脊背，慢慢坍塌下来。耷拉着身体，往床上一躺，拉上丝绸蚕丝被子，紧紧捂实。好累呀，虽然见到敖春很开心，可她确实不想见任何人。

她就想一个人呆着，不见任何人，安心梳理自己的心事。

她喜欢上，不，是爱上，爱上一个绝对不能爱的人。

认识几千年了，要爱上为什么不在一开始，不在初见时！为什么！她认真想了几天，为什么会爱上他？剖析了又剖析，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翻出来看一遍。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相似吧，他的同质吸引着她。她肩负着东海，东海是她的责任；他肩负着三界，众生是他的责任。

或许，是心疼他一个人的孤独寂寥。在那个冰冷的神殿中，他对抗着三界的谩骂，念想着一个明知道永远不会和他相守的女人。他的孤独，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呵，她自嘲一下，想起一个貌美的女子曾经说过。女人，永远不能去心疼一个男人，那是沦陷的开始。

或许，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他，是杨戬，顶天立地的杨戬，韬略蕴藏于胸的杨戬。这个理由，足够任何女人爱上他了。

这一剖析，就是整整两个月过去了。

床榻上，敖听心最终还是惨然一笑，放下吧。

敖听心，本就是乐观豁达的红龙。他的白月光是嫦娥；那她的白月光就是他，有缘相处那么一段后，是皇天的眷顾。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趁缘分不深，就彻底断掉。

她又何须执着呢，如今只希望他如愿披上那道美丽的月光，她会和三界众人一样，好好祝福她的。

也希望西海三妹，余生能够平安顺遂，找到个满眼都是她的男子。

听心终究是智慧之龙，淡然一笑，自认为勘破了自己的情。

只她不知道，淡然里面，有丝丝落寞，慢慢沉浸藏于内心，恐怕再也不能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