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旧山河，待重拾（1）

又过月余，一行人最终走到了位于陆地西部的肥后。

肥后，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也是战国时代最重要的港口。当年在那一场举世震惊的妖道大战中败北的飞蛾丸正是由此上的岸。

正值秋日的西海道，越往西走大海的味道就越浓烈，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海水味道，微咸略腥，这种味道最易引发心中深埋的思绪。

秋高气爽，空气也愈发地宜人起来，这里因为临海的原因一年四季都有刮之不断的海风，风不仅将海的味道带到陆地，还带来这片大地上不断上演的传奇。

见一路跟随的沉默男人正独自坐在海礁上沉思，嗔恚等四人也远远地找了块地方休息下来。

三个手下中最喜欢说话的乌一沉不住气了，将腰里的酒壶递给嗔恚后忍不住问道：“老大，真的还要跟下去吗？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啊，还耽误了咱们许多正经事！”

嗔恚看了他一眼，“什么正经事啊？”

“喝酒找女人啊！”

“混帐。”嗔恚笑着瞪了他一眼。

这时听一边的乌二问道：“老大，像你这样的人物为什么非要跟着别人呢，咱们以前过的不也很好吗？”

嗔恚喝了口酒，一股辛辣入了喉心中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他向远处的杀生丸看了一眼，幽幽说道：“我啊，和你们这群只想着酒和女人的家伙不一样，我可不想这一辈子白白浪费掉，在我有生之年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这样才不算白活呢！”

乌一笑道：“老大果然不同啊！可，以你的本事想成就大事业也不是没可能啊，干嘛要依附别人？”

“你懂什么？虽然不情愿，可是人呐真是分了三六九等啊，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是登不上顶峰的。想要成就大事一定要依附于一个更强大的力量，要靠他的引领才行啊！”说着向远处独处的杀生丸看了一眼。

就是那样的男人，那样强大的不容忽视的男人！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已了然于心，像这样的男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引领世人的领袖。会成功的，只要跟随在那男人的身边！

起雾了，茫茫白雾聚拢在海面之上好像破散了的棉絮，低空飞舞着。

远处点点孤帆全被这突起的雾掩了住，时隐时现，雾将天与海一同轻盖了起来，使那两种颜色相近的无穷力量看似更加亲密了。

在这种密实的涂抹之下，一眼望去，海天之间便没了界线，沿着地平线一路交集地延伸开去，其势好像要将整个宇宙吞没。即使是最强大的力量，站在这种势吞天地的博大情怀之前也会由衷地感到自己的渺小。

     眼前是倒置着的一望无际的蓝色穹窿，耳边响起的是蓄势待发的震耳海啸，巨大的轰鸣声带来了那遥远的问题，恍若隔世。

     “杀生丸，你有要保护的人吗？”

抬起头，一对金眸迎着白雾向深处那似隐若现的身影看去，依旧是那熟悉的背影，那熟悉的语气中依旧有质疑和期望。

父亲大人，当年的问题如今的杀生丸已有了答案。

一抹红霞透过雾层向海岸上照耀过来，天地间是淡淡的胭脂红。

那岸边伫立的男子已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再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偏激地认为天地间唯一值得追求的只有强大力量的执着少年了。

在这经年的历练中，在一次次与死亡正面接触的过程中，在心灵一次次沐浴于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时，在一次次患得患失之间，在一次次的生别死离面前，他学会了珍惜，学会了悲悯，学会了放弃，也学会了宽容，更学会对失去的痛苦及对拥有的感激。

这样的男人才真正拥有了回来的资格。

远处的身影仿佛在天际处微笑着，微笑地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令之骄傲的儿子，微笑地看着他转身离去时坚毅而担当的背影。

远处， 惊涛拍岸，怒浪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