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雪.

Intergrowt

*

静校的铃声打过后容枝才踏着点回来，课桌旁静静地躺着修正带的尸体。她心中泛出来一股无力感，只好硬着头皮蹲下身狼狈地收拾着残局，塑料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刚坐下后背就被戳了两下，看到郑在玹摊开的手掌里安安静静地摆放着的修正带时，容枝的心也像是被戳中了。他笑得有些腼腆，眨眨眼问她，

郑在玹“要用吗？”

心不断地颤动着，叫嚣着对他的汹涌，而最后，容枝只是看着他点点头。拿走了修正带。

像是拥有了他们第一次的羁绊。

-

中途下课后，巡楼的老师来过好几次班里才算是安静下来，容枝正对着化学题无语。随手扔到一旁前，郑在玹低声叫了她的名字，不争气的心顺势加速跳动起来。

郑在玹“今天作业不多。”

那可真是在放屁。容枝写物理卷子差点把试卷撕了，现在距离晚自修结束还剩下一个小时，她又得在理科课代表的统计表榜上有名了。

郑在玹想把容枝手里握住的修正带抽走，却被她下意识地反握住，容枝明白，郑在玹需要完成的作业量绝不比她少。只是在这一刻，他们把不算重的负担丢在一旁，在距离走廊最远的角落，在正对摄像头的角落，认识三天除了对视的第一眼以外没有多余交流的郑在玹和容枝，此刻分明交织起来。

她答得很快，急切地想要把他留住，

容枝“我有空。”

很没有由来的，郑在玹又对着她笑了一下，容枝猜，这是郑在玹读懂了她的意思。所以在那一刻，她选择更加用力地握住郑在玹的手，修正带从郑在玹手中掉了下来，啪挞一声在教室里响起，他赶在容枝在抽回手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容枝始终相信，郑在玹在那刻忽略了监控和规矩，他的眼里有许多的时刻，是只有她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抛去了玩笑，真挚地问她，

郑在玹“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容枝在心里这般回答了他。

可是容枝猜，郑在玹想听到的绝不是这，因为她选择的餐桌，正是郑在玹的前方。当时丁挽挽端着盘子跟着她，略过空桌挤在人群中，穿过几乎大半个食堂，很不解地问她，

丁挽挽“怎么绕了这么远的路啊。”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应该只是抬头，和郑在玹对上眼，又低下头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在此刻，容枝也笑了下，把握在一起的双手藏在课桌与墙壁的缝隙中，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

容枝“我在校门口等你。”

-

容枝收拾东西一向慢，反而成了郑在玹待在校门口等她赴约；而她拎着装满作业的包赴约时，小摊的老板都要收摊了。他们索性没有去其它地方，蹲在路边慢慢地啃这根作为借口出现的热狗。容枝口味很刁，试了好几次都拉不成丝，最后勉强说服自己原谅以工具出现的热狗。

就像是在教室里纠缠的那双手一样，他们分明只是蹲在路边，啃着各自不拉丝的热狗，感受着不多久就浮现了的饱腹感。可容枝在这瞬间，感觉他们好像在接吻，在空气中被托起，飘飘然成不着地的模样。

仿佛与现实脱轨，享受着只有他们的宇宙。

今年宁市的天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二十七八回暖，初八降雪正是冷空气降临的表现，初十的温度有让冻疮腐烂的能力。容枝哈了口气，把空余的手塞进另一只的袖子里，转过头问旁边正在和热狗作战的郑在玹，

容枝“郑在玹，你喜欢我吗？”

他把容枝的那只手扯出来，用他的手掌紧紧握住哈了口气，随后跟顺畅地塞进口袋里。容枝在郑在玹的校服口袋里，摸到了正在发热的暖宝宝，她发觉郑在玹看向她的眼里像是藏了黑洞，只是看一眼就怕被吸入。不过下一秒，他便没有再看她，藏在口袋里的指腹摩拜着她的手背，笑了声，

郑在玹“说不好。”

话出口，他把容枝的手握得更紧。容枝不恼，也不把手抽走，只是不去看他，抬头去找天空亮起的星，继续无所谓地问他，

容枝“那你对我心动吗。”

口袋里，郑在玹张开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牢牢握住容枝的手。也抬起头看向天空，容枝总觉得，下一秒郑在玹就会搂着她在星空下亲吻。

可是他没有，他和说“修正带用完了吗”一样平静，只是那么说道，

郑在玹“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然我为什么会明知道你我不饿却蹲在路边吃热狗，不然我为什么会明知道你不冷却仍然把你的手放进了我的口袋，不然我为什么明知道你是故意的却仍然陪你待在这里呢。

郑在玹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容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模样，大概应该是，笑得花枝乱颤。肩膀都一抖一抖的，顾不上牙齿是否卡住脏东西，只是肆意地看着他在笑。最后把头搁在了郑在玹的肩膀上，把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张开手，想要去接住雪，想要去留住雪。

徒劳地想要留住她青春里最盛大的一场雪，和属于她的、唯一的北极星。

容枝想，或许她还是怕冷的，不然为什么会在此刻觉得，郑在玹正在吻她。

*

「我們交換的是熱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