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着徐谦这个样子让徐明月想到了两人刚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徐明月也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师傅看见她整日埋头苦练武艺，整日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完全就不像是个孩子。于是直接将徐明月提溜出山门，让她自己出去闯一闯，去看一看。

仇固然是要报的，但是仇恨不能占据整个人的人生。

当然，虽然说是让她自己出去，但是师父还是在身后的不远处悄悄地跟着自家的女娃娃。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当时的边关玉门附近，正值夏日，玉门大漠风沙厉害得紧，被风呼呼的吹在空中，一眼望去寸草不生，只有零星的几株树，生的实在是矮小且像是早已枯死的摸样。

远远的徐明月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影，心下感到奇怪，走近一看，俩人躺在那，用手一探，女子还有微微的气息，孩子睡着了。

一男一女，不应该说是一位女子和一个小男孩，女子嘴唇干裂，像是呆在这许久没喝到水的样子，男孩子被一块旧布蒙住了眼睛，嘴角沾满了血液，红得有些发黑。

而再一看那位女子的手早就被划得没有一块好肉了，原来是女子给男孩蒙住眼用簪子划伤自己的手用血为给孩子解渴，可是她真的是太虚弱了，身子软的厉害，手上根本就没劲儿，只能多划几下。

徐明月赶紧将自己随身带的水喂给女子，给女子粗糙的包扎了一下，用包袱里的衣衫和几根枯树枝为俩人遮挡住猛烈的日头。

徐明月找到了几片枯叶，用沾湿的布放在了女子额头上，为女子慢慢的扇风。

等了好一会儿，女子终于悠悠转醒。

“多谢姑娘。”那女子哑着声说道。

“嗯，你们......”

“姑娘我活不了多久了，能不能，能不能带我的孩子离开这个地方。”还没等徐明月说什么就被女子的话堵住。

女子知道这样算是有点强迫人家，更何况是对方还是一个孩子呢，但是没办法，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徐明月看见了男孩蒙着的眼微微的动了，很微小的动静，但是还是没能逃得过练武的徐明月的眼睛。

“可以，但是孩子的父亲呢？或者你可还有什么亲属？不若我把他送去。”徐明月问道。

“哪还有什么亲人呢。”女子微微叹气的说道。

随后将她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来女子也曾经出身于官宦世家，但是十年前被赵护带着大军攻破了女子的故乡，铁蹄之下满是鲜血。

底下人为了讨好赵护就献上贵女供赵护赏玩，女子只是稍稍反抗，就惹怒了赵护，于是就被扔到军营成为了军妓。

女子一回想起那段昏暗的日子就感到作呕，说道那段时间，女子眼睛都红了。

不仅如此，女子的家族也因她，就这样被灭族了。

多么的相似，又是多么的可笑。

军营里都是糙汉子，一朝有个女子出现，一位贵女，一位被将军厌弃的女子。总是有人思想龌龊，为人下流。

女子就这样在军营里成为了最下贱的存在。一年后就怀了孩子，但是那又怎样呢，谁又会在乎她，所以即使是孕期，也还是没逃过。孩子几次三番差点没留住，还好女子求着其他人，才一点点护着他出生，长大。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

但是半个月之前，女子就发现患了花柳病，在军营里成为了人人都嫌弃的存在。十天前大军拔营前进，就直接将女子和孩子丢在了这寸草不生的地方。

好在也曾有几个士兵离开前施舍给母子俩一些粮食和水，才让他们能坚持住，但是走了好几天实在是走不出去，两天前就已经弹尽粮绝，所以才有女子割血喂孩子。

“姑娘问我孩子的生身父亲，奴家实在是不知道，一个随意玩弄的玩意儿罢了。”女子语气淡然，神情却悲伤。

“你很干净，真的，是干净的。”徐明月用手蹭了蹭女子的脸，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