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不速客

我今日下至半山药铺坐了诊。

“竹姑娘。”

我猛然一慌，手中诊出的脉象一下子全然忘记，于是加了一把劲儿摁住在诊的病人的腕上，把那小姑娘吓了一大跳。

突然出现的那个声音我不熟悉，却依旧能清楚记得是谁。

“竹姑娘，听闻我这贤侄前来求娶，被您拒绝了。是他礼数不周，今日我替你们来做个媒，如何？”

我静下心没有理会他，让我的病人张嘴，我用小竹签抵住她的舌苔下按。小姑娘觉得不大舒服，呜咽起来，咽部还冒出了几个口水泡。

“舌苔下还有红肿，这几日注意要吃清些。”我有条不紊地抽出竹签子，从袖里掏了快梨膏糖给那姑娘，“你这咳嗽症是你自己惯出来的，多喝水，咳嗽的时候忍着些。没什么大病一直咳，让人误会成肺痨你个小姑娘还怎么嫁人啊？”

那小姑娘红了脸，道，“我根本控制不住嘛！姐姐你的医术只怕也不见得怎么好，别的大夫来了都开好多补药说我是身子骨弱。”

“那也没见你好？”我敲了敲那姑娘的脑袋，“你肺火旺盛，再补就更干了，不咳死你。”

“咳……”没等小姑娘咳出来，我直接给她塞了块糖。

“五日之后还不好你再过来瞧，我可不是故意贵着买药。只是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少吃。”我给这一个姑娘就叨叨絮絮花了比平常多两倍的时间。

鲁王殿下倒不摆架子，看着我又诊了病人，耐心至极。

还剩两个看样子就不着急的病人时，我找准时机插缝进了内屋。

“楚之，外面来了个大号人。”我透过窗看了看屋外背山面，鲁王竟毫不忌讳地围着屋子布了一圈人马，“我们必须现在就走！”

上官透掀了掀侧屋的帘子，也觉得不妙。

幸好此前留过一手，这屋子有个地道，可以通到药王谷谷中荷花池处。

我是万万没想到鲁王竟会寻到此处来，此时才想起那上官英的话。

“当今鲁王妃的堂侄。”

也怪我那时只震惊于他是上官家的人，却一时忘了我逃婚前，东都上官家就已遭了变故。

他怎么敢说鲁王妃？筝姐姐难道不是被鲁王一手逼死的吗？

还以鲁王侄之名为百姓付药钱，明显拉拢人心的做法。

那上官英，与鲁王是一伙人！

“楚之，你不曾摘下面具见过上官英吧！”我心底忽然生起了一股不详的感觉。

单因为我，鲁王怎么可能兴师动众亲自来这破山谷作媒？

“他见过了。”上官透摸了摸鼻子，几分心虚。

我心底一沉。

————

鲁王多年插手于江湖事物，玄天鸿灵观此前就与他有过金钱交易，照这层关系来说，我这位堂哥，还是我曾经的金主。

关系略微有些复杂。我爹爹原是皇室宗亲，只是性子洒脱，不恋朝堂，便投身江湖去了，否则，我还能有个郡主的头衔当当。

我现在最害怕的是，他既已找到半山药铺，只怕不难想到此处有个尘封的药王谷，进而想起我林奉紫曾在药王谷学过艺……更何况这处还有一个酷似上官透的家伙。

可能连爹爹都快要寻过来了。

鲁王虽不是什么好人，可我爹也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因而关系竟不至太僵。

“阿紫，今日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会不会伤你？”上官透停了手里的剑，走过来捏捏我的脸，“别怕，再大的事，我和你一起面对。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

“呆子。”我仰头看了看他，“那人是冲你来的，我只要把你交出去便能全身而退。”

他沉默了半晌，“只要你平安……”

我忖度着，摇了摇头……

只怕，还是先除了鲁王这个隐患最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