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第十一章

风暴结晶居高临下，心满意足地看着剑兰左右为难。虽然不是再过不久就能完成吞噬埃里克的任务，但能拖一段时间固然是好的。就这样僵持下去也是好事。

“大名鼎鼎的世界精灵，居然也会犹豫不决么？还是说，你对他一个被迫的契约守护者，心软了？”

对于风暴结晶想要表达的意思，剑兰心里一清二楚。他不是在说剑兰之前有多心硬，而是在讽刺他连最爱的人都能杀死却不愿意打伤一个被迫牵扯起关系的人。那是剑兰最不想被提起来的往事，原本应该随着水晶兰精灵王的消失而一同坠入深渊，他未曾想到这块小小的风暴结晶居然会知道这种事情。

不，那也不能完全怪他。那次遗灵云空的死亡是有许多原因的，并非是心狠之下或者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把对方杀了的。那些一点点沉淀在时间和岁月里的碎片正在被淡忘，而事件本身也并没有什么值得被铭记的地方，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定是这样。

他的离开只是理所应当。不，应当是或许。

剑兰不断的为自己做心理安慰，耳鸣中找了无数的理由试图掩盖那天沾满自己身体的白色血液。那是他最珍贵的花精灵王的血液，是绝无仅有的甘露，铺天盖地的喷涌而出。在那时候他不曾心软也没有遗憾，更没有一点手软，还把长剑更往里送了送。送到他心脏的深处，送到那个跳动的，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地方。

而现在的确，他甚至在是否要伤害埃里克的选择面前停住了。这是和曾经的世界精灵与众不同的模样，也清楚的告诉剑兰，他也会犹豫，也会去思考，更是需要被谁提醒才能明白一些他从不在意的事情。

“看看你，在犹豫不决对不对？兔子兽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我待在兔子兽身边最久，所以我也有资格告诉你，兔子兽受到过他的不少恩惠，而兔子兽她又是喜欢记仇，会因为恨意而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的人。所以，你可别被她杀了，她心里还惦记着她优雅温柔的大哥哥呢——当然，你真以为你可以救出埃里克么。”

对了，还有兔子兽。

现在应该叫她芬妮了。一个身体两个灵魂，来自神秘力量的兔子兽和来自世界力量的兔子兽，曾经被黑暗蒙蔽了双眼又被他们拉去称之为古灵仙公主的兔子兽，现在还是回到了她的归属上。那么，十六神花又何时能归回帕拉尼大陆，给那片荒凉贫瘠的大地带来希望。

给那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以莉娜的名字谋划着惊天秘密的人一个打击。告诉她只有和平和光明才是复兴帕拉尼大陆的正确选择，其余的，包括她所想要的吞并毁坏拉贝尔大陆，夺走拉贝尔大陆的光明都是完完全全错误而邪恶的想法。她似乎根本没有被黑暗蛊惑，却拥有比黑暗更加强大的野心和不可小觑的力量。

“我要是被杀了，也不是被你这种单薄的小角色杀死。”

剑兰咬咬牙，调整好力道推开埃里克，然后趁埃里克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随手召唤出一条结实的藤蔓缠绕住埃里克，使他动弹不得。风暴结晶没想到剑兰会这么快反应过来，等到剑兰提着武器打上去时他还没反应过来，长剑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他才意识到剑兰已经调整好状态，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胸口的伤痕占据了整个上半身，从中没有流出想象中的红色血液，而是空荡荡的，好像连五脏六腑都不存在似的，皮肉就是一具空壳，里面只有一颗漂浮的水晶在操控着这幅皮囊的一举一动直到心满意足任务完成的状态。

“哦？原来你也会出手伤害除了他以外的人啊，我还以为你立了毒誓从此以后只杀他一人呢。”

“……滚。”

这次剑兰再出手时风暴结晶就反应的过来了。风暴结晶用突然生长出来的利爪抵挡住剑刃，随后用极大的力气把剑兰弹开。此时的风暴结晶彻底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也不能说是原本的样子，是风暴结晶自己修炼吸收无数力量后塑造的肉体。褪去伊赛德斯的外壳后，埃里克也昏迷过去。大概也没有可能是被吓得就是了。

不过风暴结晶到还算是不怕死的角色，他过于骄傲自大，自以为比世界精灵懂得还要多。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刺痛了剑兰的心，从而导致剑兰下手更加狠厉，展现出真正的王者风范，更加像从前那个杀人不留情的守护阴阳光暗平衡的世界精灵了。

几乎没有人会觉得世界精灵是一个好的称呼，是一个值得令人敬仰的名号。他们听到世界精灵的名字只会下意识的认为那是个暴力狠毒的家伙，这样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至于为什么是几乎，因为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

他是他生命里的唯一不同，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那一个不同的出现，并给予这个不同所有的空旷原野供他策马奔腾，以及弥补过去所有的遗憾。时至今日仍然是足够重要的事情。

风暴结晶的真身是个媲美老妖婆的妖怪，说是女鬼都有点抬举他了。他横冲直撞，毫无技巧的战斗让剑兰不禁皱眉，全都是肉眼可见的漏洞，要不是风暴结晶在此之前好一顿嘲讽他还不会对风暴结晶有这么高的要求。

如果他要说大话，那么他就应该有说出这些话的资本，有足够的力量去证明他能说这些话。而不是一顿嘲讽把对方惹毛了之后再被打的一塌糊涂。

“你也不看看你哪里有资格敢杀我。”

实际上，风暴结晶的力量根本不会超过兔子兽。并不是说兔子兽的力量不强大，而是在世界精灵的面前，一切强大的力量都将抵不过世界和阴阳平衡的力量。所以，解决负隅顽抗的风暴结晶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剑兰还想感叹这个风暴结晶倒是很能撑。

最后一击落下，腐烂的躯体被圣剑斩杀，空壳瞬间消失在空气之中，里面悬浮着的结晶也开始出现裂缝，最后剑兰甚至没有触碰到风暴结晶，它就碎掉了。

这并不是自然因果，而是风暴结晶最后的……尊严？是自我毁灭，而不是被他人杀死，大概也是它值得吹嘘的一点了。

水晶裂成无数的小碎片一点点，剑兰想要伸手出抓，最后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抓到，手心还是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任何的温度能够永远停在上面了。

剑兰叹气，转身离开埃里克的幻象，先回到秘境中去处理一些小事。而这片幻象不过三分钟就会彻底消失，埃里克也会随之醒来。到时候邱黎或许会把他送到雪城爱身边，以朱雀系统的方式带过去。

这场闹剧最终结束了。

无数个小插曲中的其中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