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王俊凯的手指不受控地曲了曲，他仿佛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他能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

……对了，他抱着前田，两个人一起从高处冲了下来。

若不是脚底下那一枚被他踢飞出去的小小的石子，他也不会意识到那一丛枯草后面藏着一个几米高的土坡。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了要将前田引到那个方向去。

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一击即中。

好在，他成功了。

王俊凯缓缓地睁开眼，前田正躺在不远处，暗红色的血迹不断地从他头下方蔓延开来。

王俊凯吃力地站起身，肋骨处隐隐作痛，实际上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的记忆尚且还有些模糊。似乎前田在他滚落下来的时候给他当了一回人肉垫子，帮他抗住了不少的冲击。

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往前田的鼻子下一探，好像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把前田的头翻过来，王俊凯这才看到竟然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躺在前田身下，尖锐的石块已然将前田的后脑戳出了一个模糊的洞。

……难怪。

从几米高的地方落下来，前田又是个反应迅速的职业拳手，这点高度本来奈何不了他的。

确认了前田的状况，王俊凯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他强撑着疲软的身躯，转身想去找土坡有没有稍缓的一段，好让他爬上去。

只是他刚转过身，一条河骤然出现在王俊凯的视野里。

王俊凯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条河算不上有多宽，只是在不远处的对岸，一棵白桦树竟然横着从岸边伸在水面上生长。

在那棵树的树干上，赫然有一个纤细的身躯伏在上面！

王俊凯的大脑轰隆一声响，他来不及思考，一个箭步冲过去跃入了水中。

迟棠！

是迟棠！

王俊凯几乎是疯了一般游过去，他将迟棠从树上抱下来游上了岸边。

随着他的动作，迟棠仰面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她不知在水里浸泡了多久，浑身都是冰凉的，王俊凯探出手去摸她的脉搏，却因为手抖得实在厉害，几次不过刚刚触及她的皮肤，又像是触电般反射性地弹开。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克制住了自己，当他摸到那微弱的跳动后，只感觉自己游离的神魂终于被牵引着归了位。

“……迟棠……迟棠……”

他喃喃地叫着迟棠的名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脱去身上浸了水后沉重无比的外套，开始为迟棠做心肺复苏。

双掌交叠，双手相扣，掌根着力，垂直按压。

三十次的胸外按压，再配合两次的人工呼吸。

每次对上迟棠柔软却冰凉的双唇时，王俊凯其实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旖旎，他只是机械地在口中不断地记着数，不断地俯身再起身。

明明是他在向迟棠渡气，但分明是他在被从迟棠体内传过来的寒气不断侵染。

“……迟棠，你醒一醒……”

“我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告诉你……”

王俊凯的手臂都要僵了，每分钟一百多次的按压，每次都要将迟棠的胸廓按下去五到六厘米的深度，竟然比他和前田搏斗的那一场还要耗费体力。细密的汗珠不断从他的前额上冒出来，明明正值大雪纷飞的天气，明明他刚从寒彻骨的河水中游过来，明明他浑身都湿的彻底。

“……你别吓我，迟棠……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王俊凯惶惶然道。

他的掌根早就酸麻不已了，但迟棠的身上却始终没见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就在王俊凯又按下去一次时，迟棠的面色开始隐隐浮现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红润，胸口的起伏也渐渐明显起来。

他又数着间隔俯身渡下一口气，这一次，身下人猛地一震，本能地偏头咳出了一口水。

王俊凯微怔，下一秒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扑上去厉声喊着迟棠的名字。

“迟棠！迟棠你醒了吗！”

在他急促不断的呼唤声中，迟棠悠悠转醒。

那双水盈盈的杏眼这一次缓了好一会才对上焦，当迟棠看清楚视野内的画面时，她不由得抬起来手。

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地触碰到王俊凯的脸，待摸到了王俊凯温热的皮肤，迟棠才好似确认了什么一般。

她终于轻轻笑起来：

“太好了，哥哥，我等到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