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阵风从王伊湄面前刮过，她被迫抬头，对上了王俊凯寒潭一样的双眼。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伊湄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笑了起来。

“偶然间听到的罢了。”

她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俊凯。

“当初王家领养了我之后，你是因为看到了我，就想起了曾经陪你玩的那个小女孩，所以才对我那么好的，对吗？”

王俊凯一语不发。

看着王俊凯的脸色，王伊湄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畅快，连胸口都没有那么痛了。

于是她越发得意，说话语气轻声细语。

“堂哥，没有人能在发着高烧的前提下，还能在海潮里活下去的。不要说小孩子了，就算是一个成年人，被海浪卷走之后还能活着游回来的可能性，也远比中彩票一等奖的概率要小。”

“这么简单的事情，堂哥你不至于想不通吧？”她仰着小脸，满脸都是无辜。

“我知道你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的同时，也还坚持在找她。但是这么多年都毫无音讯，堂哥你心里其实也清楚吧——。”

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神情：“她早就死在了大海里，尸骨无存，你找不到的。”

王俊凯终于开口了：“王伊湄，你……”

“堂哥你听我说！”王伊湄打断他。

她语速飞快，压根不肯给王俊凯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看着她死在你眼前，但是你却没有办法救她，这不是你的错。”

说话的时候，王伊湄突然乘机抓住了王俊凯的手腕，迫使他看着自己。

“可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走出来呢？你们不过是在孩提时代一块玩过一阵子罢了，能培养出多少情谊呢？你对她何尝又不是一种执念呢，你真的爱她吗？”

王伊湄说话的时候，语气里甚至带了点诱哄。她没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问题，不过就跟刚刚王俊凯一样，将自欺欺人的事实用尖锐一点的方式说穿罢了。而且她内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王俊凯没有说话。

一幕幕回忆汹涌地在他眼前回放。

涛声滚滚的海岸，混杂着粗粝砂石的沙滩，又高又远的夜空如同巨大的笼子一样罩在整个世界的上方。

星空本来应该是很美丽的，但璀璨的夜空也能催人内心萌生出无限的恐惧。

那无数个闪耀在穹顶之上的星星，就好像无数双眼睛，悲悯但又不含一丝感情地注视着地面上所发生的一切，一个小小的人影奔跑在漫长且蜿蜒的海岸线上。

孩童稚嫩的嗓音早已变得嘶哑，一声小过一声的呼救声逐渐被海浪拍击礁石的轰鸣所掩盖。

——救命！

——谁来救救我们……

与此同时，王伊湄的声音就好像是从渺远的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一样。

她慢慢地说道：“堂哥，你也该从幻梦里醒过来了。”

“这些年你难道就不累吗，麻痹自己也好歹要有个限度吧。大伯母她陪着你折腾了这么多年，早就折腾不动了，我相信你也都清楚。”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找一个替身来呢？”

“就算她也叫迟棠，就算她和曾经那个小女孩长得很像，就算她也喜欢吃甜食，”王伊湄顿了顿，用怜悯的目光望向王俊凯，“可是她根本就不是那时候的小女孩。”

“你把这些年的执念、愧疚、后悔，全都转嫁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