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俊凯背对着她站在电梯里。

迟棠悄悄向后挪了一小步，稍微跟他拉开些距离。

她探头望了望电梯按键，看到“60层”的按键亮着。

凯帝国际公馆的60层？

为什么要带她去那里？

迟棠抬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后脑和挺拔的后背。

而他半垂着头，发丝略微垂下来，稍稍盖住了他的额头和眉眼，而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电梯门开了，王俊凯率先迈步走出去，迟棠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等着看他究竟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没想到的是男人径自走向了消防通道，迟棠疑惑，还是跟了上去。

顺着消防通道里的楼梯爬上来，他们两人就站在了凯帝国际公馆的楼顶。

朝下看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景象，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在入夜之后亮起璀璨的灯火，一片片地连缀起来，宛若广阔的星海。

朝上看能看到高大地标顶上直入云霄的橘黄色的光束，还有飞机掠过B城上空时闪烁过的盈盈光点。

站在这里，入目所及之处皆是绝景。

迟棠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楼顶上唯一一个建筑上。

“这是？”

楼顶上的夜风更大也更凉，将男人的发丝微微扬起。

他突然开口道。

“那里放着天文望远镜。”

在这里放天文望远镜？

迟棠睁大了眼睛。

小时候她很喜欢看星星，只是渐渐地再难在城市里看到漫天的繁星了。

“我可以过去去看看吗？”

她有些心动，转头看向王俊凯。

王俊凯对上她的视线，看到她眼里的期待几乎快要溢出来。

他仍是抿着嘴，但默许着点了下头。

那是个用透明玻璃围成的房间，共有六个侧面，里面摆着三台天文望远镜，分别对着不同的方向，在它们的旁边还有一些别的设备。

从外面看过去，房间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迟棠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正对面就架设着一台黑色的望远镜。

她快步走过去，站在那架望远镜前。

王俊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平静无波。

“晴朗无云的夏夜是最适合观星的，今天天气正好，空气污染指数也很低。”

迟棠回头看向他。

而男人的眼神却专注地盯着天空。

“城市里的灯光污染比较严重，其实不如选择在灯光污染少的郊区进行观测。”

“而不管是使用什么样的望远镜，用肉眼直接去观测星云时，看到的其实都是灰蒙蒙的一团絮状的东西。大众认知里那种美丽的色彩斑斓的天体照片，都是需要经过后续处理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语调平缓没有什么起伏，但他的声音仿佛有着什么魔力，迟棠不知不觉中听得入迷。

“例如人们较为熟知的那些仙女座星系、猎户座大星云、心脏星云等等，这些都属于深空天体。深空天体十分暗淡，为了捕捉到它们，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曝光。这之后再经过叠加，将多张照片叠加成一张，提高信噪比，才能获得理想的照片。”

王俊凯所说的这些东西，迟棠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这不妨碍她认真地倾听他的话。

终于，他低头对上迟棠的双眼。

那双桃花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流动。

“我们能看到的星星，其实都是距离我们几十年甚至几万年远的星星。”

“它们的光跋涉了数万年之久才得以抵达地球，让人类欣赏它们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烂星芒，殊不知在那遥远的无法触及的星际深处，它们或许已经在缓缓湮灭。”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迟棠。

“或许这正是宇宙所暗示我们的事，当距离漫长到时间无法挽救，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挽回已是无可奈何，倒不如坦然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