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腾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醒过来，并且如此之快地恢复人身，他恍恍惚惚地从一块平整的巨石上坐起身，下意识地运转了一下灵力，瞬间在掌中凝出了耀眼的火光，身上也没有半点疼痛，他又惊又喜，忍不住一下就跳了起来。

老子不但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腾蛇大人，这运气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好!谁敢说不是呢?谁敢和他比呢?在这种荒郊野外遭遇致命危险都还能得高人相救，也只有他腾蛇大人能遇上这样的事了。

估计也没有谁想和自己比这个，腾蛇下意识地又运了运气，确认灵气中没有混杂妖气才真正放下心来，决定去看看究竟是哪位高人救了自己。褚玲珑遇险得神秘高人相救，会不会和救自己的同一位高手呢?更重要的是会不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位呢?

一道结界阻拦了他的去路，腾蛇小声地“嘶”了一声只得细细地研究这看似单薄，实则极为古怪的结界。翻来覆去地尝试了好几次，他都没能打开结界，甚至连撕开一条缝儿都做不到，腾蛇不觉有些气馁，索性就坐在结界旁。那位神秘高手花如此大气力救了自己，总不会把自己丢在这里不管了吧?那自己何必费心去打开结界，只管等着就是。腾蛇大大咧咧地翘着脚坐下，还没潇洒一刻，又猛地站了起来，再次仔细打量着结界。他并不擅长破除结界，所以在天界的时候柏麟帝君为了不让他捣乱便会采取设结界的法子来约束他的行动。腾蛇活泼好动，哪里受得了这种无聊的日子?每一次都忍不住想硬闯出去，可帝君设的结界又岂会轻易破解，最终他便总是被撞得满头包，狼狈不已。腾蛇皱了皱眉，当初帝君设的结界与眼前这个可有相似之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结界来证明救自己的高手是不是柏麟帝君，可当初他根本就不曾留意过帝君布结界的手法，此刻就算自己的眼神能够看穿结界，也不可能看出它们是否出自同一位之手。

腾蛇神色一黯，枉自己随了帝君千年，对帝君的事却知之甚少，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宝贵的岁月。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就察觉灵力波动，睁眼一看就见结界在眼前消散，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素白的身影，和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

帝君，救自己的真的是帝君...腾蛇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正欲开口，耳中就传来柏麟平静的声音，“神君醒了?"“...."

没有等到回答，柏麟转头瞥了一眼，“之前的伤应该已无碍了才对，不过若是还有不适，神君不妨早回天界，请医官瞧瞧。”

"我的伤已经尽数愈合。"腾蛇后退几步，对着柏麟恭恭敬敬地跪下，"多谢帝君救命之恩。属下修为浅薄，让帝君耗费修为，心下甚是不安..."

“神君这是做什么?"柏麟侧身避开不受礼，“我早已说过，我只是小小散仙，此番也不过是碰巧助了神君一臂之力而已，神君不必放在心上。”

“帝君，您一定要这样说吗?"腾蛇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

“那神君是要我也跪下向神君还礼吗?"

僵持之下终是腾蛇先败下阵来，他站起身，有些古怪地笑了笑，"帝君既如此说，属下自当遵命。您不愿属下以帝君’相称，属下便称您为主人吧。"

“...你既称我为'主人'，便听我一句，我救神君，不是为了神君的感激，神君的伤既已无碍，大家便各走各路吧。"

"我称您为主人，是因为我的一切都是拜您所赐，但若论身份，您既说自己只是散仙，而我贵为天界神君，您便应当听我的才是。我若是要与您在一处，您不可拒绝。"

如果说之前柏麟为那声"主人”只是一怔，这下他便是呆了一呆:这个麻烦东西，居然给自己挖坑?自己还真就往里头跳了不成?

“我说的不对吗?"腾蛇一副断定柏麟无话可说的样子。

“.若我没有记错，能够被神君称为'主人的应该另有其人才是。

"您是指褚璇玑么?您当日离开后我便与她解除了契约，所以我的主人只有您。当日我和她大打出手的事您也瞧见了，如今也不知还算不算是同僚。"

腾蛇与褚璇玑解除了灵兽契约?难怪当日腾蛇能和褚璇玑动手，只是这契约极难解除，受伤就不必说了，腾蛇为了褚璇玑，曾几次违逆自己，明知是自己下令

还敢阻拦四圣兽怎么可能为了当日的自己而解除契

约?

"主人，您若是不放心，我愿意与您结契。"

“不必了!"柏麟脱口而出，"我不过一个散仙，岂敢让神君做灵兽?"

".....”腾蛇微微低下头，不让柏麟看见自己的神情“结成灵兽契约，应是双方心甘情愿，我不过随口一说，主人不要介意。"

“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想要怎样?"柏麟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样纠缠着我，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三界安危，与我无关。天界要找帮手，不该来找我。"

"主人救了我，我应该报恩，不是吗?您救我，总不会是要我有恩不报而遭天谴吧?"

"你是要我见死不救，种下恶因?"

"我是想问，"腾蛇向前几步，逼近柏麟，“您为什么要回来呢?"

柏麟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腾蛇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他面上却有意露出不悦“你是希望我真的魂飞魄散，永永远远地消失?"

“我是不明白，这样的三界，值得您回来吗?"腾蛇没有半点后退，咬了咬牙仍直视着柏麟的眼睛，"当日是您从妖魔手中救下了褚玲珑，对吗?" -....

“您在和我演戏，故意骗我的，是不是?一面装作无情，说自己只是小小散仙，再不管三界的事，一面又暗中探查妖魔驻点，见昔日故人遇险还会出手相救...主人，您当日演得可真像啊，我都差点相信您为三界所伤，为我们这群不知好歹的混蛋所伤，真要不问世事了呢。"

“主人，反驳我的话，您快说呀。"

柏麟眼神微微一闪，压下心头的震惊，微微一笑“你不要自作聪明，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神君偏是不信，我也着实没辙。柏麟帝君心系三界苍生，可我不是柏麟帝君，我不过是..."

"您不过是一个小小散仙。"腾蛇索性把话接了上去"这话我也听了很多遍了。主人，您说我自以为是，是我误解了您，那这样好了，反正我都要跟着您，您便向我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您是真的不会管三界之事了，如此可好?”

“你!"柏麟气得要呼吸不畅，"谁许你跟着我了?"

“主人，我和您说过，我是神君，您是散仙，我要想跟着您，您不可以拒绝。"

一声"混账”险些脱口而出，柏麟气得一拂衣袖，却是无可奈何。自己若是坚持散仙的身份，那自是比不过腾蛇这位自己一手带大的神君，可旧时的记忆在心头徘徊，他没办法否认自己是真的伤了心，念着三界是真，但至少眼下他是不愿再去触碰“柏麟帝君"四字了。

“腾蛇，我几次给你机会，希望你能往'生'路上走，你却偏偏一次次地要往'死'路上撞。你可是忘了你曾亲口说过我手段阴损?”

柏麟忽然改变的口吻让腾蛇愣了一下，不待开口，他就见柏麟手腕一转，五指间已是握住了一柄撑开的伞。心道不好，他正想着在手上凝聚法力，心下又犹豫了一瞬:自己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对帝君动手吗?而不待他有所决断，伞下一道金光冲他迎面而来，腾蛇来不及反应便已委顿在地。

柏麟收起伞，将腾蛇抱到石榻上躺下，离去前在洞口布下了结界。结界会维持两日，消失时腾蛇必早已醒来，而那时自己更已在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