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谈话

　　“父亲。”

　　夜晚，黛玉端着碗莲子羹走进林如海的书房。

　　“是玉儿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林如海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来。

　　“这话该是我问父亲才是。”黛玉放下碗不赞同地看着他，“都这么晚了，父亲也该去歇息了。”

　　“今日的公务还剩些，待父亲都处理好就去睡。”说完，林如海捂嘴咳嗽了几声。

　　黛玉忙走到他身边给他顺气：“公务永远都处理不完，父亲如今病着，更应该注意身体才是，这些不妨先放一放。”

　　“就算现在放着，以后也还是要处理的。”

　　林如海语气温和，但黛玉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坚决之意。

　　她咬唇不语。

　　见黛玉失落低头，林如海温柔地拍拍她的手，宽慰道：“父亲无事，玉儿不必担忧。”

　　“可玉儿不是担忧，是害怕。”黛玉霍地抬头，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林如海不由一怔。

　　黛玉继续说道：“虽然父亲不说，但不代表玉儿什么都不知道。”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您也要像母亲和弟弟一样离玉儿而去了吗？”

　　这句话彻底击破了林如海的防线，他红了眼眶，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您当初为何执意要送玉儿去贾家？”黛玉问。

　　林如海哑着声音道：“你自小身体不好，家中没有亲母教养，也没有兄弟姐妹扶持，去你外祖母家刚好有个照应。”

　　“是吗？可玉儿记得母亲死后外祖母给您写过信，您当时并无意送我走，怎么后来突然又同意了？”

　　“为父那时尚未想好。”

　　“好。”黛玉擦去眼泪，“就算您当初在犹豫，但又为什么要送我去住那么长时间？”

　　 “六年，整整六年。若您此次没有生病，是不是想让我一直住下去？”

　　“另外，我离家时坐的贾府的船极大，可我只带了几个仆人，根本用不着那么大的船。船中的其余地方究竟是为什么准备的？”

　　“您是不是将家中的什么东西随我一起送去了贾府？比如钱财。”

　　“玉儿，你……”林如海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他问道，“你外祖母？还是你舅舅？”

　　“没有，谁都没有告诉我，都是我自己想的。”黛玉与他四目相对，“父亲只需告诉我是也不是。”

　　“您与贾府的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让我在没有您的情况下也能活下去对不对？”

　　林如海避开她的视线，沉声道：“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

　　“呵～”黛玉叹了口气，“是啊，因为父亲将一切都给女儿安排好了。”

　　“但您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她话锋一转，“我们是父女，是骨肉至亲，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面对？”

　　“玉儿，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林如海严肃道。

　　“父亲这是承认我们家遇到大麻烦了是吗？”黛玉敏锐地找出重点。

　　林如海沉默半响，终于下定决心道：“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父亲必须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