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外回来后，徐禹和苏启皆是一言不发，他们被这座城和城里的人保护得太好了，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书中写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是百姓安居乐业之景，也不再是人们幸福安逸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断壁残垣，是累累白骨，不少尸体来不及掩埋，就那样暴尸荒野，偶尔停留的乌鸦就立在白骨之上，肆意蚕食着腐肉和尸体上生长的蛆虫。空气中他们一向嫌弃的甜腻的槐花香也消失不见，腐烂味、硝烟味和血腥味此刻浓稠的吓人；周围变得安静，除了自己和周围人的呼吸声外，就是风吹动枯木的声音，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一群人。
被保护的少年第一次直面这世界的残酷，心中除了震惊，还有别的东西被悄然种下，等待着时机，等待着破土而出。
“苏大人，这次给这几个孩子的刺激是不是太大了？”
“孩子？都十五了，不小了。”
那天回来后，苏启便病了，烧得迷迷糊糊间听见父亲和别人的对话。
“他们总有一天要亲眼看到这些，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太平盛世，二十弱冠成人，如今乱世，能言会走便算成人，他们已经十五岁了，早已算得上成人。你我不可能永远将他们庇于羽翼之下，他们不是孩子，是禹城的未来。”
苏启醒来时，徐禹正坐在他的床边，盯着他的脸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醒了，还烧不烧？”徐禹伸手向苏启的额头探去。
“我昨天就好了，阿娘让我多休息一天。”苏启只穿着里衣，睡觉不老实，露出了一大片胸膛，这样对着徐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住往后躲去。
“那就好。”徐禹将手放下，不知为何苏启感到他有些失落。
于是，苏启轻咳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喊我？”
“没多久，看你睡的香。”徐禹回道，然后突然靠近苏启，“你真的没事了吧？”
“没事了。”苏启的脸有些发烫，还好徐禹很快后退。
“那就好，把衣服穿上，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苏启说完，见徐禹一动不动，道：“我要穿衣服了。”
“穿吧。”徐禹还是不动。
“少城主，我要穿衣服了。”
“我知道。”徐禹满脸疑惑，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莫不是害羞了？都是男人你怕什么，难不成你是女扮男装？”
“徐禹。”
“怎么了？”
“给小爷滚！”苏启拿枕头愤然向他砸去。
徐禹大笑着转头，道：“还好你不是姑娘，不然任凭你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凶悍，也定然嫁不出去。不过，你放心，作为兄弟，我肯定不忍心看你一人孤身到老，定然会......”
“定然会和我一起？”
“不，是娶了你。”
听了徐禹这些没营养的话，苏启心中郁结消了不少，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对着徐禹大声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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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曹操《蒿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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