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第十四话

视野里忽而只看见了逐渐熄灭屏幕上关于秦漾和佐菲的讨论，墨色字迹冰冷至极，使得死别的痛苦依稀透露几分，只是几分，便能够让非当事人感受到窒息的痛苦，如果是当事人，承受的痛苦是我所想象不到的。

氛围骤然变得悲哀，原本见到而觉得娇嫩清香的梨花此刻在我眼中却成了承载无处安放悲伤的刀片，一片片落下，刺入心扉，漫出鲜血。

我默默关上了光屏，沉重的呼吸一缕缕喷洒而出。脑海里闪过的细碎念头无法精准捕捉，让我生出些自我怀疑来——这难以言喻的悲伤，是因为将离的秦漾，还是承受一切痛苦的佐菲，还是……上一次循环之中至爱亲人的离开？

……

“不过——”

泰迦语气一转，没了方才的蕴含着不想外泄的悲伤，换之则是一股他独有的朝气，似乎能够扫去一切阴霾，让被乌云片刻遮掩的阳光重回人间。

他笑着，如平常一般。

“我相信，一切都是朝着变好的方向进行中。所以……”泰迦抬手毫不客气地抓着我的胳膊，温热的温度贴在了凸起的旧伤疤上，隐约透出些轻微痛感来。他转头看着某个地方，眼灯里满是激动的情绪，“我们去吃烤鸭吧！反正秦漾姐不在家！”

心头的压抑一扫而空，还没等我开口拒绝，或者说泰迦压根不想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我飞向了地球的坐标。

蔚蓝星球逐渐逼近，周围蔓延出来的暖光也渐渐被缥缈白云与如变魔术般增大的建筑物取代。

……既然都这样了……那倒不如去看看军械库的各位好了。粗略算算，我和泽塔离开地球已经五年了，期间我们很不道德地各自违约几次。第一年是因为幼态变身器的影响，第二年泽塔重伤，我也因这暂时忘却了地球该死的时间流速，第三年我和泽塔双双来到地球，因为泽塔这个憨憨导错航落到了别的宇宙的地球上去，顺便拜访了那颗星球上名为特利迦的奥特蛋子。第四年我和泽塔没有出任何差错来到地球，算是度过了一段比较美好的时间，当然，这段美好时间里不包括我被结花拔了头发研究，遥辉一个疏忽差点炸了军械库地下室。

这是第五年。

落地那一刹，想去拜访友人的想法灰飞烟灭，因为我察觉到，这一颗地球并不是我想法之中的那一颗，而是另外一颗。

失落是有，我却没有表现出来，身体自觉压缩，成了夏木黎川的样子，而泰迦则是借用了友人优幸的形象，一双充满无辜的下垂大眼倒是挺符合泰迦原本的模样，只是——

我默默抬起下颚，才勉强对上了他微俯视我的视线……

只是这身高对我来说不是很美好了……

泰迦并不让人厌恶地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眼底闪过了一丝亮光:“我听赛罗说你人类模样长得不好看，但现在来看，雾黎卡姬你很漂亮啊——”

“我就知道赛罗在你们面前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我掸走了雪白衬衫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灰尘，抬指那一刹那，本想着给伽古拉他们发消息告知他们可以来这颗地球上喝个下午茶，但碍于泰迦的存在，最后也只能罢了。

泰迦很喜欢吃烤鸭，百吃不厌的那一种。

我们所处的地方正好是某个不知名国家著名的烤鸭之城，烤鸭店三步就有一个。泰迦早已经有些按捺不住，随便拉着我进入个烤鸭店，拿着菜单看着我。我淡淡掏出了银行卡来，贝利亚的那股装逼气息缓缓被我拿捏:“拿去，管够。”

光之国内并不存在人类世界里颇受争议的扭捏推让，再者，我和泰迦的关系也不值得那种做派。看着泰迦毫不客气点了一堆菜品，我靠在柜台上，看着服务员逐渐放光的两眼，只觉枯燥。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无味。

泰迦食量并不小，点的那么多菜吃完之后顶多也是个六分饱，压根就不担心浪费的问题。

看着比我双手平举还长的账单，我沉默了。

这么多——后厨的人得干到锅碗瓢盆乱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