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维英记（4）

阳光被木窗的花雕剪碎，零零星星照进屋内，一名女子身穿鹅黄色长裙，背光而站，阳光细碎地跳上她的脸，她的颈，她的肩，最后顺着那头如瀑的黑发将她整个缀满。

　　牟维英一走进屋内，王凯蔚似乎看见了那个人的出现，呼吸一滞，双手不自觉紧握。

　　“主上......”

　　牟维英唤道，心下有些忐忑。

　　“月......”

　　虽然王凯蔚停住了嘴，但聪明如牟维英，又怎么猜不出来这其中一二。

　　能让主上这神仙般的人心心念念着的，也必是个神仙般的玲珑女子吧。

　　牟维英感受到了心中淡淡的苦涩，有些疑惑，她想明白那苦涩的来源，但还未等她细觉，那苦便似被施了法儿般，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你可会抚琴？”

　　“琴......？”牟维英有些窘迫，亦有些失落。

　　她生是乞丐，所识之物不过饭菜金银。琴，听名字便是高雅之物，自己这小小的乞丐又怎会知晓。而且这抚琴，应该是主上口中的月姑娘所擅之事吧。

　　“罢了，你以后便留在我身边服侍我，可好？”

　　王凯蔚看出了牟维英的窘迫，有些抱歉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是。”牟维英点头。

　　她说是，而不是好。

　　之前来时的期待早已不见。她明白了，主上此生，眼中心中，早已被一人占据。可那人，注定了不是她。

　　所以她，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维英，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

　　入府快有一月，牟维英始终对他恭恭敬敬，没有半分僭越或怨言，可这陌生的距离感，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就好像是月儿回来了......

　　“回主上，并无。”

　　牟维英垂下眼眸，掩去了眸中的千般情绪。

　　“维英。”王凯蔚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到牟维英身前，低头看她。

　　“你我本不该如此生疏。”

　　牟维英不敢抬头，她怕一见到主上的眸，就乱了心。

　　“维英本就只是一个乞丐，主上心善将维英带了回来，维英感激还来不及。”

　　“可你为什么！”王凯蔚猛地抓住了牟维英的双肩。

　　牟维英一惊，抬头。

　　她看见了主上眼中的光，那光似是愤怒，似是愧疚，似是不安。但那光里，没有她......

　　她看着王凯蔚，只是看着，并不说话。说什么呢？说主上你看清楚，我不是她？多可笑啊。

　　王凯蔚停住了嘴，他看到了牟维英眼中的痛。这眼神和那晚点点星火中她绝望的眼神重合。心中一刺，那一瞬间，他仿佛看了月儿。

　　“月儿！”

　　“主上，您累了，歇息吧。”牟维英挣开了王凯蔚的手，再次垂眸，转身走了。

　　王凯蔚想追上去，但刚迈开一步，就停了下来。她只是牟维英，不是月儿，不是他爱着的月儿啊。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心下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牟维英几乎是逃出了屋子。她不想哭，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知道主上心中已有她人，所以她努力克制着，但为什么，心还是会这么痛。自己被那么多人拳打脚踢，原来还不如主上的一句话令人疼痛。

　　牟维英不断地用手拭去眼泪，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这时，面前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放着一张手帕。

　　“擦擦吧。”

　　牟维英抬头，是赵烨。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不能被安慰。一被安慰，反倒觉得更委屈了。

　　牟维英顿觉心中委屈酸楚如洪水般涌了上来。那泪顺着早已湿了的手，滴了下来。

　　牟维英再抑制不住，拿起赵烨手中的手帕，整张盖在脸上用手捂着哭出了声来。

　　赵烨站在她身前，静静的看着。

　　似乎过了很久，牟维英终于慢慢停住了抽噎。

　　“赵将军，给我讲讲吧。”牟维英说话了，声音带了些平时不曾有点软糯。

　　“姑娘想听什么？”

　　“主上心里的那个人。”

　　“姑娘说的是......龚月伦？”

　　“这名字真好听。”

　　“这......”

　　“说说吧，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