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如果那天没有风（四）

“你觉得你对他的情感是什么？他对你的情感又是什么？”闻劭和闻云已经不止一次为了这个问题激烈争吵，每次的结局往往都是闻云被气得半死，但闻劭依旧云淡风轻。

也许这就是先天性情感障碍的好处吧，闻云愤愤地想。

认真地说，闻云觉得自己的哥哥为了江停犯了不知道多少低级错误了，却又死活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执拗地一心向前，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

“我说过，他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我的财富分他一半，我的权力与他共享。”空地中央，几个被捆住的男子翻滚在地，互相撕咬，发出野兽般神志模糊又疯狂的痛叫声。闻劭却充耳不闻，一步步向闻云走去，“这是我对他的诚意。”

闻云站在原地凝视了闻劭很久，终于，双唇翕动，说出了一直以来她心底的疑问：

“可是……你觉得江停真的愿意吗？”

闻劭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两人之间陷入无言的沉默，显得那痛叫声更加凄厉。

许久过去，他转身走开，独留闻云一人在原地默不作声。

是夜。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新药吗？我带着它回来了。”

江停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喧闹欢乐的庆功宴，耳边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发出的低语。

“传统的生物碱终将被合成品所取代，和那帮老头一起走向坟墓，被时代掩埋。江停，抛弃吴吞吧，他注定活不久了，未来是我和你的。”

“你还有闻云……”“她迟早要独立出去自立门户的，”闻劭的笑意不减，江停的寒意却从脚底升到了头顶，“等她有能力自己支撑一切，接下来的世界就是我与你的天下。”

身侧同事打闹，大笑，起哄，敬酒，所有熟悉的热闹都被一道透明玻璃隔开了。整个世界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落地窗边，凝视着自己乌黑颤抖的瞳孔。

逆光勾出他侧身轮廓，从肩背到后腰犹如一把剑，在落地窗后投下修长的倒影，顺着礼堂地板向远处蜿蜒，却不论如何竭力前行，都够不到热闹的人群。

闻劭挂了电话，看向身后床上一身真丝睡衣、对他冷眼相向的闻云。

闻劭微笑起来，吹熄了身旁的蜡烛，在另一张床上躺下。

“该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在心底彻骨的寒意中，闻云听见闻劭如是说。

闻云没有作声，却有大滴大滴的泪珠沿着眼角汹涌而下。

又一年春天，闻云踏上了异国国土，直奔恭州而去，在雅志园一区b栋701室——闻劭为江停安排的临时居所，找到了那个一直生活在阴翳之下的人。

彼时江停正在以红心q的身份给“铆钉”传输邮件，骤然听见开门声响，下意识就要有所动作。

一只纤纤玉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想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是闻云，闻劭的孪生妹妹，也是‘月烛’的主导人。”闻云语调镇静，江停不急反笑：“怎会不记得。月小姐，请？”

“不必客套。”闻云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和闻劭有过多的纠缠，但你无从脱身，对吗？”

“……”江停没有说话，目光冰冷得仿佛可以将闻云洞穿。

“我想和你合作。”闻云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江停有些讶异地挑眉：“为什么？无论如何，你的合作对象都不该是我。”

“说我怜悯你也好，说我恨自己也罢。无论如何，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一些共同点。”闻云耸了耸肩，在桌角坐下，“我们都像是他的‘所有物’一般——也许你的地位还高一点。他说着要带我一起复仇，实际是把我当作一个更加感性的‘工具’罢了——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他黑吃黑的最后一环，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江停为闻云的清醒而惊讶，闻云苦笑一声，重新看向了江停的双眸。

“所以，江队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几乎和你毫无交集的女人，放手一搏吗？”

“我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我会尽全力不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