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放手豪赌

金杰死了。

一枚子弹贯穿眉心，夺走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杀手的生命。

严峫放下手里的枪，转头给中央传讯。

他没有注意到金杰临死前瞬间呆滞的眼神。

闻云的手深深陷进了泥土，她知道金杰看到她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愣神了，被严峫抓住机会一枪毙命。

她本来想着，她可以埋伏在灌木丛中，趁金杰与严峫缠斗时一枪毙命，但她还什么都来不及做，金杰就已经发现了她，然后主动向严峫送了人头。

闻云看着金杰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五味杂陈。

她认识金杰的时间绝不少于集团内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比他们都要长的多。

因为金杰就是被闻云带回集团的。

“你有没有发现，除了秦川，金杰对闻云也有着不一样的情感？”闻劭在一次和江停的偶然闲聊中看似无意地提起。

江停对这个话题有了一些兴趣：“看得出来。可为什么？”

闻劭无声地笑起来：“你把这种情感理解为报恩也好，看作占有也罢，一切的起因，就是十五年前闻云从打黑拳的地方带回了还是一个少年的金杰。”

江停眉梢一挑：“闻云？她那个时候才多大？”

“也就四五岁吧，虽然年纪小，但她看人的眼光很毒。当时吴吞带闻云去看打拳娱乐作为她的生日礼物，阿杰那个时候已经快被人打死了，是闻云出声制止了对手的行为并把他带了回来。吴吞一开始还有点意见，但那天是她的生日，吴吞便也没多说什么。”闻劭闭上眼睛，似乎在细细回味这段过往。

“我那个时候只觉得闻云多管闲事，并不关心闻云对他说了什么。但等我再见到阿杰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合格的杀手，可以很好地为我所用。闻云告诉我，这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十五年前。

“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在闻云微阿杰安排妥当一切，准备转身离开之时，阿杰突然开口询问。

闻云停下了脚步。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觉得，从你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我们想要的东西。”闻云面不改色，丝毫不知道这番话在阿杰心里激发了怎样的涟漪，“好好休息，明天你就要开始训练了，保存体力，我们的训练不见得比那边好多少，但起码你不用每天都面临死亡的威胁。”闻云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些稚气，但她语调中的沉静和神态中的自若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

“那……您以后还会陪着我吗？”阿杰斟酌着词句。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小，对情爱有了一些认知。他对这个救他于水火的女孩一见钟情了。

闻云沉默良久，“如果你表现好，或许可以。”

阿杰并不知道看似成熟老练的闻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还不足以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闻云对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念想，她之所以会给他这样的回答，纯粹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如何对她的未来做出决定。

她还太小了，把一切都交给虚无缥缈的时间，却有人等着她用时间来检验那不成文的诺言。

后来她离开m国去监视江停，那段往事被她渐渐的遗忘，却被阿杰永远地记在了心里。

到头来，无法扎根的依恋，不过变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罢了。

闻云喘息着从地上站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看向秦川躺着的方向。后者也看见了她，正在努力从模糊的意识中向她示意，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秦川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滚下山坡的过程中树枝刺破了他的腹部，此刻汩汩鲜血正从他的伤口流出。

闻云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很担心秦川，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严峫在这里，起码可以保证秦川不死。

闻云第一次那么感谢严峫不计前嫌。

晚风吹起她鬓角的发，擦拭着她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和秦川就这样互相注视着，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她还是太弱小了，做不到独当一面，做不到一手遮天。她有太多太多想要做到的事情，到头来还是白白将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

或许她该作出妥协了。

闻云慢慢走到了秦川身边，蹲下身和她的爱人平视。秦川身形一颤，但没有出声。

“我不能走，不光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闻云轻声对秦川说着，“如你所见，我现在孤身一人，春景死了，我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光凭我一个人可什么都做不到，而你清楚，我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

严峫刚收起自己的通讯器，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蹲在秦川身边。严峫心头一凛，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悄悄挪向两人所在的方向。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可能根本就不听你说的，直接把你拷起来严加看管？”秦川的眼睛里有些许焦急，闻云轻声笑起来，轻轻拂过鬓角的发丝，“所以，这也未尝不是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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