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嫌疑边缘

警局众人赶到时，看到的是阿绫的尸体和远处倒地不起的江枫。

一把左轮手枪在江枫手边约1米处，经痕检科的人检验上面带有阿绫和江枫两个人的指纹。周放又在江枫的手指上用棉布擦拭了一圈，神色有些古怪。

余珠的目光紧紧盯着周放的动作：“小周，怎么了？“

周放把棉布收进证物袋，假装若无其事：“没事，第一次主导现场，还是有点紧张。”顿了顿，周放又小心翼翼地对余珠说：“余队对不起！但我是真的紧张……”

余珠看周放额间的冷汗、微微颤抖的双手不似伪装，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周放的肩膀：“正常，多出几次现场就好了。老黄很看好你，我们也是。对自己自信一些，将来的发展空间可大着呢。“

周放连连应声，坐回了警车。

林小冉正在警车的后座上狂吸泡面，见到周放回来，想把面碗扔了又怕把警车弄脏：“怎么样怎么样！江警官她还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

“你们支队有没有之前做过硝烟反应的棉布？有的话给我拿一块。”周放严肃的语气让林小冉一愣。他记得前段时间——秦川还是禁毒支队的副队的时候——带他们出现场，抓捕了一批吸毒的嫌疑人之后，秦川貌似无意地用棉布擦拭了一圈还在冒烟的枪口，然后把棉布放进了一个密封袋。

“秦哥，你在做什么？”林小冉很好奇。

秦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给将来‘造假’做点准备，有备无患。”

“有的，以前秦哥——秦川带我们出现场的时候有留，”林小冉回过神来对周放说，“可是周放，你要这个干嘛？”

周放眉头深深拧了起来，“林小冉，我们这场行动，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说——”

“江枫警官有问题。准确来讲，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的渊源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吗……”吕局坐在严峫家的沙发上，惆怅得仿佛老了十岁，“江停，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全部内容吗？”

江停捧着老同兴坐在沙发上，微长的刘海遮蔽他的视线：“就是这些。我想，这应该比‘铆钉’提供的信息要全一些。”

吕局的心如同一团乱麻，“所以，我还是没有冤枉江枫，她就是闻云。”

江停微微颔首，“是的，但是闻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虽然她是月烛的制造者，但很大程度上她是被迫的。”

吕局点头，就当是默认。

江停继续说：“但你们不要逼她太狠，她骨子里是一个狠角色，严重时甚至可以颠覆她现在的信仰。所以这个计划，她最好知情。”

吕局拒绝地很快：“这恐怕不行。她的职位没那么高，更何况她应当避嫌。闻云案的参与已经是对她最大的纵容……”

江停的瞳孔骤缩：“等等，你说什么案——”

嘭！

病房的门被紧紧关上，只留周放一个人守在江枫的病床边。

“江警官，我知道你醒着。”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周放呢喃着。

江枫并没有反应。

“我刚刚在你的手上并没有检测出硝烟反应，就算是你扳着阿绫的手杀了她，你的手上也应当有轻微的硝烟反应。说明在我们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林小冉在秦哥——秦川遗留下来的东西中找到了他留下的含有硝烟反应的棉布。他就像是预料到会有今天这种情况一般做好了准备，为什么？你是谁？你们又都是谁？”

“你放心，这些事情只有我和林小冉知道。”周放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头发，挣扎和痛苦布满了他的心房，“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秦哥是不是有被陷害的可能性。江警官，你曾经带给我最珍贵的一束光，我不相信你会被黑暗侵蚀。”

“分析的挺有道理的。”江枫带着些嘶哑的嗓音响起，“你很聪明，感谢你和林小冉为我做出了那么多努力。”黑夜中她只能看清周放的轮廓，她冲着这个漆黑的身影笑了笑，“但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你也不该知道。黑暗的世界是你想象不到的复杂，能离远点就离远些。这不好玩。”

周放还想说点什么，但已经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是余珠。她处理完一系列的后续事情，过来江枫这边看看。

“余队。”江枫坐起来，周放轻轻地向余珠问好。余珠摆了摆手，自己搬了把椅子，在江枫的床边坐下，“老了，真的老了！”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江枫轻轻皱眉。她习惯探究别人话语背后的含义，余珠的落寞显然含着其他的东西。

余珠却没有理她，“小周，我们出去说，江枫你好好休息，没什么大事不要出来。”

江枫眉头深锁，“余队！”她拔高音调，换来了余珠的停留和周放的劝解：“余队，有什么话是要避着江警官说的？”

余珠叹了口气，“不是我要避着她说，是……”

“是要我为这一次行动的失误负全责吗？没关系的余队，这我清楚。这次行动确实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承担责任，和其他人都没关系。”

“你为什么能笃定和其他人都没关系？”余珠死死盯着江枫，“你失联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女庄家是你杀的，还是，”余珠凑近江枫，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危险，“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

周放的冷汗仿佛能从头流到脚。

江枫的镇静超乎周放的想象，她平静地与余珠对视，甚至还有几分笑意：“余队，您在怀疑我。”陈述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这才是理所当然。

余珠深深吸气，她发现自己现在看不懂江枫了。是秦川改变了她吗，还是她本性如此？余珠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支队，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变了。她老了，即使心有余，力也不足了。

突然，病房门被撞开，高盼青满眼通红地抓着手机进门，凑到余珠耳边说了几句话，余珠的脸色顿时变了，起身就要跟着高盼青出去，手却被江枫死死抓住。

“发生了什么？我想我有权利知道。”江枫近乎蛮横无理地拽着余珠，这时余珠才借着微微晨光看清了江枫的双眼。以往秋波流转的美目现在红得仿佛能滴出血，眼神狠直，透露着一阵凶气。

“吕局出事了。”余珠垂下眼睑，“就在你隔壁病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