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的礼物 第162章

这座黑色的塔楼非常高，曾经的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被关押在塔楼的最高处。塔楼的门窗被彻底封死，四周有强大的禁锢魔法，力量浓郁到让人身体沉重呼吸不畅。

经历了半个世纪，这座阴森的塔楼已经失去昔日的冷峻，显得破败不堪。

邓布利多一步步走上台阶，他走过的地方魔法阵层层融解，消失。被封锁的门窗外面的锁具和魔法铁栏剧烈晃动，龟裂，化为粉末，露出里面门窗原本的模样。他行走间产生的魔力像无形的水波荡开，手里的灰色光团突然变得很安静，然后塔楼的顶部隐隐出现一丝魔法波动，抗拒邓布利多靠近。

邓布利多松开手掌，光团迅速飞起没入高处塔尖，那一丝丝抗拒的魔力波动变得更强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魔力并不能阻止邓布利多前进，随着他瓦解掉更多的禁锢魔法，来自塔顶的魔力波动越来越强。

不愧是盖勒特，即使被监禁，被禁锢魔法，过了这么长时间，依旧很强大。从他们那一战之后，他替魔法部决定了盖勒特的结局，这几十年他一直留在这里，不是没有旧部来救他，他也不是挣脱不了这些束缚，只不过是…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

他和盖勒特也许会对全天下的人撒谎，唯独不会彼此欺骗，向对方做出的承诺，就算到死也不会打破。可是太过于骄傲是他们共同的缺点，谁也不愿先后退一步。

从天文台坠落的那一瞬间，邓布利多有个荒谬的念头闪过，如果他不是假死，而是真的就这样死了呢？就算这次他因为计划策划自己的死亡，但是他与格林德沃总有一天会真正死去，难道就真的这样死生不再相见吗？

他们拥有一样惊人的才华，拥有同龄人难以比肩的力量，个性互补，心有灵犀。曾经他们最亲密无间的岁月里，他们真的不觉得孤独，这世上有一个知己，有人能够跟得上你的思维，能够理解你说的每一个想法，两人思想碰撞总能发现更多未知的领域。他们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结下血盟之誓。那时候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这么多年邓布利多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当初阿莉安娜没死，那他最终可能会跟盖勒特走向相反的道路，他的个性相对于盖勒特更显温和，但他骨子里的高傲和盖勒特如出一辙，甚至比他更加强硬。一旦他们的立场撕裂，也许会发生更惨烈的后果。

邓布利多想，如果到那个时候他和盖勒特决裂，会不会已经在自己的野心下作出很多错事了？那他又要如何原谅自己，去赎罪？

年轻的时候，眼里揉不得沙子。而如今已经一百多岁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不会再让冲动和野心毁了自己，同样，他也希望能够弥补自己长达半个世纪的遗憾。

他当初若能守住本心，始终在盖勒特身边影响他，约束他，也许他最后不会对魔法世界造成那么大的危害，他们也不必兵戎相见，彻底决裂。

最后一道魔法禁锢消失，整个塔楼突然安静下来，来自格林德沃不屈不饶的抗拒，也如同退潮般消失不见。

邓布利多取出梧桐木魔杖，杖尖飞出火光，狭窄的窗户发出轰然巨响，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邓布利多站在窟窿的另一头，非常有礼貌地开口：“日安，我可以进来吗？”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冰冷的石床上放置着破烂的旧毯子，看不清有没有人。邓布利多开口后，里面一片寂静。

邓布利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长长的，雪白的发须，正了正帽子，温和开口：“我就当是主人默许，打扰了。”

这句话话音刚落，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滚！我不欢迎你。”

邓布利多毫不意外，事实上他都做好格林德沃会冲过来和他拼命的准备了，只是这种程度的辱骂，邓布利多表示黑魔王被磨砺几十年后，脾气真的变好了。

格林德沃藏身在阴影里根本不愿露出真容，邓布利多并非看不清，但是他也想多留些体面给盖勒特，多年不见，谁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一身狼狈。

邓布利多停在门口没有再试图进入石室，他取出长老魔杖，摘下挂在胸前的血盟项链，轻轻放在破碎的石洞口。

做完这一切后，他缓缓后退一步，转身准备离去。

“站住！”嘶哑的声音饱含愤怒，一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落魄老者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狠狠地瞪着邓布利多，质问道：“我说过此生不想再见到你！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你不是答应了吗！”

邓布利多一点都不意外格林德沃会叫住他，他回视这位昔日挚友，轻声叹息道：“对！我答应了你，此生不相见。”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可在魔法世界，阿不思邓布利多已经死了。人们为他举办了庄严的葬礼，他的此生已经结束了。”

格林德沃明显愣了一下，眼中浮现戒备，不明白邓布利多到底是这么意思。

“有兴趣来杯蜂蜜酒吗？”邓布利多神色自若，“也许你愿意跟我说两句。”

格林德沃站在石洞的另一端苍老得不可思议。眉毛头发都掉落的差不多了，眼睛浑浊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脸上沟壑纵横，牙齿也脱落大半。如果不是他现在还在喘气，简直比邓布利多坟墓里的假人更像死人。

可邓布利多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没有一丝诧异，他对待格林德沃的态度很平常，就像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后来针锋相对的，最后惊天一战决裂的都不是他们，他们依旧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岁月再怎么流逝，人事如何变幻都与他们无关。

格林德沃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许久后，冷哼一声，毫不在意跨过地面上的老魔杖和血盟项链，从那个石洞中钻出来，走到邓布利多面前。

如今的格林德沃已经完全找不到昔日的丝毫风采，可是他站在那里，有种自灵魂迸发的威压，那种奇妙的气质甚至模糊了他的形态，只让人感到战栗。

“喔～当世最伟大的巫师也有众叛亲离的一天？你果然老了，不中用了！”格林德沃的嗓音沙哑，带着虚弱的气音，好像随时都会一口气接不上来。

邓布利多递给他一杯蜜酒，抬了抬眉毛回答：“很遗憾，众叛亲离的话哪来的葬礼？事实上在我葬礼上哭泣的人多到数不过来。”

说完后，邓布利多惬意地抿了一口蜜酒。

格林德沃脸色一冷，刻薄地说：“那些人是该哭一哭，毕竟一个魔力强大的傻瓜百年难得一见，除了你还有谁会去想要保护一群没用的东西！”格林德沃看向邓布利多，眼神如刀：“还是你也觉得不值得，所以决定死遁？如果是这个理由，我倒是愿意听一听你即将要说的废话。”

“就当我想在真正的死亡来临前，做些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吧。”邓布利多双手交握着精致的玻璃杯开口，“盖勒特，我记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去创造一个更好的魔法世界。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选择继续留在这里腐烂，还是和我一道继续曾经未完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