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柯一梦(八)

吉昌酒馆。

尽管成都一天比一天寒冷，但盆里燃烧着的炭火却一直让整个屋子温暖着。

尽管，这是个日复一日消耗温暖的时期。

赵掌柜今天格外郁闷，今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先是“磐石”黑沉着脸过来，进屋也不知道跟老李谈了什么，只听见他说“严瑞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和“她必须马上撤离”之类的话，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后脚“胡杨”和“孤芳”从城外回来后脸上也都没有一丝表情的过来，严肃冷漠到让人觉得是不是欠了他们几百万，进去谈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刚开始房间里安静如鸡，随后就听得里面有人吵了起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叮叮咣咣的不停砸东西。

啊~我的明代青花瓷！！

赵掌柜绝望扶额，不知道上面能不能把这钱给报了，也算是贡献卝革卝命卝了吧。

相比之下老李倒是淡然多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风格，他并没有插手这两位的干架行为，自己在里面找了个座位近距离看戏，并且他还提前知道了这场戏的中心思想，心里想着“情”之一字害人不浅，这“磐石”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还倒真的是第一次见。

说是干架，事实上也只有叶宇飞一个人吼来吼去，还砸了人家东西，白有苏一直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语气平和到好像真的是来这谈天论地的。

“严瑞就算知道了又能拿她怎么样？”白有苏卝赤卝裸卝着卝上卝身卝，看着叶宇飞在房间里暴躁的走来走去毫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他一边啃食着一个苹果，一边翻阅着手上的书卷，“他知道的，只是她是陈振蓝的女儿，而不是作为‘孤芳’的身份，如果她这个时候撤了反倒是坐实了罪名，到那个时候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好像说了许久走了许久终于累了一样，叶宇飞终于停了下来，开始阐述自己的中心诉求。“我担心她的安危。”

陈琳的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我是军人，我不会离开我的战场。这是我的使命，是我必须完成的责任。而且，我也该为我的父母做些什么，所以，我不能撤，也不会撤。”

话语刚落，白有苏也皱起眉头看着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如果没有我，你就是最希望她出危险的。”

外面已经要到傍晚的天泛着好看的金色，酒杯里的透明色液体波光粼粼，距杯子一尺远的叶宇飞的手按着桌子微微颤抖。

陈琳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把浸泡在医用酒精中的白色纱布捞起来，继续清洗着白有苏刚刚被划开的胸膛，殷红的鲜血迅速将纱布浸染开来。后者皱了皱眉头，龇了龇牙，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点痛都怕？”陈琳看着白有苏俊美而性感的侧脸，嘲讽地笑着，她涂抹了‘天宫巧’的嘴唇看起来格外妩媚。

“你以为我是石头做的啊？我有感觉的啊。”白有苏笑了，露出洁白锋利的小虎牙，嘴角一道淡淡的疤痕，看起来像是一条笑靥，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一种无端的邪恶，却也平添了几分性感，“而且我不是怕，我是享受。再来啊。”白有苏凑近陈琳，张开嘴，冲着她的嘴唇喃喃地说着，醇冽的嗓音带着他口腔里清冽的荷尔蒙气味。两人旁若无人的暧昧让老李不满的咳了咳，叶宇飞也在暗处握紧了拳头。

陈琳把手上的纯银匕首，在铜盆的酒精里洗净血液之后，再一次划开白有苏肌肉结实的胳膊，她的手腕灵巧地翻动着，匕首的尖端不断在白有苏的肌肉里游走，很快，两颗深绿色的虺蛇毒牙就被挑了出来，叮当两声，落在旁边的珐琅胎底的金属盘里。

在深渊回廊里为了保护智慧之神，和‘它’打了一架，身上被各种魂兽咬伤的白有苏，尽管身体依然持续地愈合新生，他的体能也是强大得有些恐怖。只是，那些残留在身体里的各种毒牙、尖角、鳞片，还是需要挑出来，否则，再强大的身体，也承受不住皮肤下种满各种尖锐的骨中钉肉中刺。毕竟，永生的魂路并不擅长对毒的克制，反倒对物质容易包容，所以这种不确定的因素就成了埋伏在体内的引线。而且他曾经说过，之前和白辰微一战后，他的魂路重建速度是原来的两倍。依照这个速度完善下去，他的魂路构建只需三个月就能完成，是正常时序的一半。何况，他的魂路需要这种激发。

“叶宇飞，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陈琳纤细修长的手指，沾满了白有苏滚烫的鲜血，她抬起手，轻轻张开嘴唇，品尝着白有苏鲜血的味道。

吃掉，吃掉，吃掉吧……

杀意在记忆里发出咀嚼的声音，这种声音非常清晰，从尸体里滚出来的卝肠卝胃卝，冒着热气的卝肉卝体卝，因为饥饿坦然接受着一切生存安排的思想，开始尝试麻木地吞咽，第一次、第二次……直到味觉对这种腥味开始上瘾——让人心悸的血腥，被咽下的人曾对自己说道：

“相信你，会打破这个彼此吞噬的囚笼吧。无论在何种逆境，也不能通过吞噬他人来守护自己的东西……否则，下场就像我一样，亲自将她肢解——特别是你啊，那不是你能承受的伤害了……无论我们在深渊里失去了多少东西，但身为人性的根本，超脱善恶的本质，一定要把握住。”

“所以，咽下我的尸骸，带着这部分走下去吧。”

杀意在松动的回忆间流逝而去。“有点怀念……”陈琳突然幽幽地笑了。

“你竟然会怀念【猎杀】，还是也喜欢血的甜美？你也是够变态的。”红苹果被吃掉了一半，白有苏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烁着黑暗的光泽。“也不怪你如此，血是最为醇美的酒液，充满了生命的味道。”

“……说起来，他真的是白银祭司吗？他死的时候……那样的死法我觉得太邪恶了，白银祭司应该是天神，而不是恶魔啊……”陈琳把匕首丢进铜盆里，拿起一张柔软的丝巾擦手。

白有苏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电般地再次划过郊外密林里，那个苍白少年死去时的场景，那幅黑色地狱般的图景，像是墨水般印染在他的脑海，难以磨灭。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让白有苏感觉到深海般压抑的恐惧感，就像是鬼魅的手悄悄地探进了自己的胸腔，冰冷的五指捂在自己的心脏上的感觉一样。

那个水晶雕刻般精致的苍白男孩，在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他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本来想要让陈琳和白有苏离开，留下他自己，然而，他虚弱的身体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那双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在几秒钟内就失去生命的光泽，混浊的瞳孔像是布满蛛丝的宝石。他的眼睛缓慢地闭上。陈琳和白有苏的心里都翻涌起了一阵悲凉。但是，下一个瞬间，恐怖的阴影从天而降。

小男孩闭起来的眼皮，突然像是冰块开始融化，渐渐消失，很快就露出两个黑色深陷的眼眶。如同腐烂尸体留下的眼洞，而更加可怕的是，两个黑色的眼眶里，开始涌动出越来越多的黑色黏稠液体，这些液体挣扎着、扭曲着，像是有生命的黑色软体怪物一般，发出阵阵锐利刺人的尖叫……这些黏液从男孩的两只眼洞里涌挤出来。黑色的胶质，汩汩地沿着男孩的脸、脖子、胸膛……流淌到地面上，黑色的液体不停挣扎出各种形状，类似手脚、类似脊柱，甚至还有一块突起的圆弧状肉瘤上，镶嵌着两颗拳头般巨大的滚圆眼珠，白色眼球上布满了密集的血管，肉瘤上一个如同嘴部般的黑洞正在发出嘶哑而恐怖的呐喊……腐烂的臭味蒸腾在茂密的丛林里。黑色黏液持续伸展出如同枯树枝丫般的手脚，看起来仿佛被烧死后扭曲粘黏成一团的焦黑尸体，被黑色的沼泽浸泡吞噬，变成了千疮百孔的腐尸……

当最后的黑色黏液从男孩身体里排挤出来后，这团蠕动尖叫着的黑色液体，渐渐衰弱了下去，最后变成黑色气体，蒸发到空气中，被风吹散。只剩下小男孩水晶般的空壳，两只空洞的眼眶朝外面冒着白色的寒气……

陈琳和白有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摊未知莫名的黑色黏液，就是他们一直信奉的白银祭司？他们至高无上的神祇？难道那个完美精致得仿佛水晶神像般的小男孩肉体，仅仅只是他们虚幻的躯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心脏的水晶墙面里沉睡的另外两个白银祭司呢？他们俊美如同天神般的水晶躯体下，也是这样的一团黑色的腥臭黏液吗？白有苏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电般地再次划过深渊回廊里，那个苍白少年死去时的场景，那幅黑色地狱般的图景，像是墨水般印染在他的脑海，难以磨灭。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让白有苏感觉到深海般压抑的恐惧感，就像是鬼魅的手悄悄地探进了自己的胸腔，冰冷的五指捂在自己的心脏上的感觉一样。

那个水晶雕刻般精致的苍白男孩，在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他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本来想要让陈琳和白有苏离开，留下他自己，然而，他虚弱的身体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那双琥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在几秒钟内就失去生命的光泽，混浊的瞳孔像是布满蛛丝的宝石。他的眼睛缓慢地闭上。陈琳和白有苏的心里都翻涌起了一阵悲凉。但是，下一个瞬间，恐怖的阴影从天而降。

小男孩闭起来的眼皮，突然像是冰块开始融化，渐渐消失，很快就露出两个黑色深陷的眼眶。如同腐烂尸体留下的眼洞，而更加可怕的是，两个黑色的眼眶里，开始涌动出越来越多的黑色黏稠液体，这些液体挣扎着、扭曲着，像是有生命的黑色软体怪物一般，发出阵阵锐利刺人的尖叫……这些黏液从男孩的两只眼洞里涌挤出来。黑色的胶质，汩汩地沿着男孩的脸、脖子、胸膛……流淌到地面上，黑色的液体不停挣扎出各种形状，类似手脚、类似脊柱，甚至还有一块突起的圆弧状肉瘤上，镶嵌着两颗拳头般巨大的滚圆眼珠，白色眼球上布满了密集的血管，肉瘤上一个如同嘴部般的黑洞正在发出嘶哑而恐怖的呐喊……腐烂的臭味蒸腾在茂密的丛林里。黑色黏液持续伸展出如同枯树枝丫般的手脚，看起来仿佛被烧死后扭曲粘黏成一团的焦黑尸体，被黑色的沼泽浸泡吞噬，变成了千疮百孔的腐尸……

当最后的黑色黏液从男孩身体里排挤出来后，这团蠕动尖叫着的黑色液体，渐渐衰弱了下去，最后变成黑色气体，蒸发到空气中，被风吹散。只剩下小男孩水晶般的空壳，两只空洞的眼眶朝外面冒着白色的寒气……

陈琳和白有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摊未知莫名的黑色黏液，就是他们曾经一直信奉的白银祭司？他们至高无上的神祇？难道那个完美精致得仿佛水晶神像般的小男孩肉体，仅仅只是他们虚幻的躯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心脏的水晶墙面里沉睡的另外两个白银祭司呢？他们俊美如同天神般的水晶躯体下，也是这样的一团黑色的腥臭黏液吗？

“不必去想那些，我们也想不透。王爵和使徒，看起来尊贵无比，但也许，只是一群有着人形的魂兽罢了。接受任务，完成任务，就是我们存在的全部意义。”白有苏胳膊上刚刚被划开的血肉，缓慢地愈合着。

万人敬仰的王爵和使徒，只是这样悲哀渺小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可怕的秘密？

‘我该怎么告诉你，魂力的使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他们对我们的利用甚至猎杀，也是为了维持魂术世界的平衡。’

陈琳望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