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迷局(五)

解决了拦路虎马成峰和严瑞，陈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白辰微身上。这厮倒属实是人精中的人精，在陈琳看向他的时候，也只是讽刺的朝她笑了笑：

“杀鸡儆猴——开胃的前菜已经吃进肚子里了，现在的你应该对我的鲜血渴望至极了吧？”

陈琳唇角轻柔扬起：“比起一上来就大快朵颐，我还是更喜欢把猎物玩够了再吃——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的死亡成为一场赏心悦目的盛宴。”她那张美艳的面容依然笑意盎然，然而嘴上却说着极度冷酷，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那会让你失望的。”白辰微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嘴角阴狠的勾起，而后冰晶密集生长的声音进入了耳朵，与此同时木质的地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开始生长出黑色的冰晶来，无数黑色的冰晶从缝隙下破土而出，不断簇拥生长，如同藤蔓迅速爬满了地面、墙壁，暴戾的魂力催动着它们肆意妄为地生长着，组建成一副地狱的景象。“谁死还不一定呢。”

白有苏突然拉住叶宇飞，然后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耳背后方，抓住从脖子上刺破皮肉长出来的银白色绳状物体，将鞭子朝旁边的墙壁上投掷出去，缠绕在天花板上垂下的壁灯，用力地将两人拉向墙壁，两人瞬间离地而起，仿佛两只蝙蝠一样，挂在天花板下。

饶是如此，手臂上的皮肤还有着微小的灼伤痕迹。不过，屋顶间的长鞭依旧在他的魂力注入维系着新的连接，对于天之使徒的他，这种程度的魂力需求不算困难，更何况这里有着天时地利的辅助。但是这样的僵局所耗，持久下去无异会导向最煎熬的结局。

“小心，冰晶有毒。他所操纵的冰已经不是单纯的水元素了，具有很强的毒性。”

叶宇飞看着下方疯狂蔓延的黑色冰晶，皱起了眉头，“是熔炼导致的吗？”根据白有苏的现身经历，黑色冰晶一直是白辰微的代表，但对它的原理，他一直不是很清楚，眼下要打破僵局，不得不对它有所了解。

“不是熔炼……”白有苏摇头，担忧的看向几乎被冰晶包围的陈琳：“这来源于他的魂兽诸神黄昏赋予他新的能力，传说中四大上古魂兽都能给魂术师带来不寻常的突破。正如，诸神黄昏独具的毒性与灼烧性、祝福的群体和繁衍性、宽恕及坚韧与柔软为一体的特性，还有自由……它们在被魂术师收复后，能使最基本的元素控制得到提升，从而产生烫的雪、软的冰这类‘不可能’的奇迹。不过……”

“不过什么？”

谈话之间，白有苏再次释出魂力期望激发旧伤阻断地面上的冰晶，这一对策起到了效果，迎面飞来了密密麻麻的锐利黑刃。四面盾牌从空气里幻化而出，形成十字盾墙，护在两人身前，挡下了黑色剑刃的攻击。

白辰微因疼痛而颤抖，却没有因此停止攻击。黑色冰晶已经迅速地聚拢，锐利的冰棱交错生长，将陈琳困在黑色的剧毒牢笼中央。天花板上的两人看得心跳都快止住了，被担忧的对象本人却毫无惧色，反而盯着这些漆黑的冰晶，嘴角挂上了邪笑。

“唉，”陈琳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白辰微，“和我认识了这么久，看来你还是对我不够了解啊，白辰微。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谁叫我直到今天才重新‘完整’了呢？其实你也知道，无论是动用你的天赋还是这种玩意儿，或者释放出你的魂器魂兽，你也知道你是打不过我的吧。如果不是为了交差，你怕是早就逃命了吧。毕竟他们对你的命令，可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如果你失手了，他们也会有其他的后手。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经历这一遭。”

陈琳眯起了眼：“你实际上并没有常人所理解的那么喜好杀戮与收割，甚至在嗜血这一点甚至远不及我。而比起我，你更不想被任何人取代，你在乎【杀戮】的名号，是因为这个名号本身会给你带来很多方便，以至于你能轻易地越界。如果当初你亲自动手，你早就已经收割到你想收割的果实了。可你明明有能力将危险掐灭在萌芽里，却偏偏养虎为患，派了好几拨人对我几次三番的试探，却始终都没有亲自出手。有好几次，你可以当场杀死有苏，结果却连差强人意的程度都做不到。你明知我的天赋是什么，却还是这么不自量力——不，简直是聪明的过了头。”

“当我恢复记忆之后，之前有苏告诉我的你一系列看似难以理解的行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你在接到有苏的【红讯】后，并不是第一时间奔赴任务，而是悄悄地南下捕获了对王爵使徒的魂路有大规模损害性的诸神黄昏以备未来的杀戮之需，将它的毒性禁忌地融入你的元素，强化你自身的体力容纳。”

“然后，到了你和有苏的第一次【见面】——也许有苏也没有料到你会出现，但因为你和他打的那一场，也让他实现了自己的目的。那两次【见面】中，你都刻意保留了他一命，清楚此刻时机未熟，你更多的是想探讨这次【叛变】内部的核心和他们的计划——想必多年前的浩劫已让你察觉到了端倪，你打算利用这次【红讯】来勾出你想要的东西……所以那时，你对‘那一位’有了好奇的【试探】，他也给予你必要的‘警告’，可那次的教训并没有阻止你的欲望，反而使你变得更加膨胀，你因伤为由驻留在深渊回廊的禁区，大块朵颐地杀掉了深渊回廊附近三分之二的魂兽。但你真的很聪明，将吸收来的魂力全部用于提升你的魂力上限，而不去疗愈手臂的伤势。”

“后来，你又借以这伤势为由，大肆获取黄金湖泊的魂力，以便加强整个西南地区熵的递增——你那时候已经想到‘他’的身份了吧，所以才会变相讨回这些【代价】，因为你清楚，西北那些家伙也一定告诉过你，黄金源泉对白银祭司管理国度有多么重要……其实在更早以前，你用我的性命逼迫有苏自杀开始，就是担心我这样的天赋传承会在未来威胁到你的存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悄然打破这一地区王爵使徒体系的平衡。这一点，是那些家伙与你合作的内容吧，毕竟你喜好杀戮与收割，西北地区你们的猎物确实更匹配你，而且你也很好奇楼兰时期遗留下来的那些古老的秘密。”

“而你的目的其实并不难猜，你想成为最后留下来的赢家，但只要在这里的秩序内，伴随新的王爵使徒诞生，你们终会有被取缔的一天——你决不允许这一天的到来，所以你决定毁灭这个规则本身，毁灭这个地区平衡与秩序，让这一地区同西北地区那个人间炼狱一样，回归于凝腥洞穴中的无序厮杀，这样就会回到你最熟悉的战场，不会有任何人能威胁你。”

陈琳的手按上了困住她的牢笼，像是被一个巨大引力的黑洞吸食着一样，把那些围困着自己的黑色冰晶卷裹着，朝无限的深渊里拉扯。剩下的那些黑色冰晶像是有知觉的生物一样，突然像是看见什么凶狠野兽似的，猛地缩回白辰微身体里去了。

白辰微的太阳穴上跳动着暴怒的血管。

白有苏顺势带着叶宇飞落回到了地面上。整个会议室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漆黑而惨烈。

陈琳踱步到白辰微的身后，瞳色变得猩红：“最终，你就会如同西北蛮荒之地的那些怪物对那三个白银祭司所做的事一样，正式开始【弑神】，因为白银祭司则是规则本身，你想打破这点就必须收割他们，越过最后的界限。”

陈琳嘴角依然含着盈盈的笑意，“而你之所以不杀我和有苏，也并不是因为你不想杀，而是你需要我们，更何况你找不到老头子，就算找到了，你也打不过他只有死路一条。我和有苏共享同一条永生回路，而且他们也告诉你了吧，在他离开成都前夕，为了弥补他魂路的残缺，强化他的能力，我就已经将我们两个人的灵魂回路捆绑锁定了，也就是说，杀了其中一个人，另一个也会死。如果我和他之间任何一个人死了，你上哪儿去找永生神血，去熔炼包括丁大海在内的这些尸体，为你制造傀儡呢？”

这番话犹如深水炸弹，叶宇飞怔怔的看着白有苏，那些质问的话像是被生生掐灭了一样，也许他早就意识到，也许他是一直不去相信——他转头看着陈琳，却什么都没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为什么？”他颤抖的问道。

陈琳没有回答。

白有苏垂下眼帘。

“陈琅嬅，我问你一个问题。”一直沉默的白辰微突然发声，死死的盯着陈琳，似乎打算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秘密，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为了爱情和爱人付出一切的人，而且当时的你也对白有苏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为什么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对他以命相抵呢？这究竟是王爵使徒之间的灵犀使然，还是老头子赋予你魂路时添加的附加条件？”

陈琳有些意外，她冷静地思考白辰微这问题的含义，给出了答案：

“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