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重逢

第二十四章：重逢——你也好好的，等我去北京找你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转眼便是三年光景。三年时间可以让一个刚刚进入高中的学生走入高考的考场，也可以让一位大学毕业的青年获得硕士学位。

对于晓天来说，三年时光，足够他学会各地方言，学会几十段快板书，学会吹笛子，学会如何创作相声，针砭时弊。三年时光，也足够他在小剧场慢慢积累一些人气，现在，他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角儿了，每逢赵林风孙林航几个不在的时候，都会安排陆晓天攒底。为此几个不怎么有名的师叔没少酸他。

这一日刚刚说完相声，刘林东看着陆晓天手里大包小包的礼物，撇撇嘴对旁边的郑林昌说道：“你看见了吧，这长得好看啊就是有好处。”

郑林昌接道：“那是，人家那可是老天爷赏饭吃，光凭一张脸就火了，要我说，他在这说相声都浪费，就应该组个团出到算了。”

陈林英插嘴道：“啧啧啧，瞧瞧你们俩，知道为什么火不了吗？”

“为什么啊？”

“看问题不能流于表面，人家哪是老天爷赏饭吃啊，那是咱们师哥赏饭吃。”

陆晓天整理着刚刚上台之后观众送的东西，那几个人的话好像一句也没听见。

……

回了家，陆晓天看着那一大包礼物，有吃的有花，还有不少信。他把信都挑出来，上了床，开始一封一封拆，一边看一边乐。

突然，一封紫色的信吸引了他的注意，信里面没有落款，只有四句话：“小妹妹送我的郎，送到了芜湖东啊，顺腰中我就掏出来，两个白面馍啊。”

陆晓天身子微微一颤，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十几年前的画面。

……

十三年前，安徽芜湖市。

“小兔崽子，这都几点了，还不快把这两筐馒头给我送到孤儿院去。”凌晨五点半，一个破旧的瓦房里，一个夫人一边喊着一边拿鸡毛掸子向旁边的小男孩身上打过去。

小男孩赶紧一边躲一边说：“对……对不起舅妈，我马上就去。”说着他几步跑过去用自己一早起来洗衣服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拿起馒头，向孤儿院走过去。

孤儿院和这间瓦房离得不算远，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看着前面的孤儿院，小男孩偷偷把筐抬到墙角，眼见着四下无人，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只吃了几口，突然就听背后有人脆生生喊道：“好呀，原来就是你这个送馒头的天天偷吃，怪不得最近我们的早餐老是不够。”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女娃拄着笤帚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女娃娃身上穿的是孤儿院统一发的衣服，样式很是朴素，但是胜在干净整洁。女娃娃的五官长得不算多漂亮，但是一双眉毛向上高高扬起，一对丹凤眼此时微微眯起，端的是有一股凌厉威风。

小男孩有些害怕，支支吾吾问：“大早上的，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女孩挑眉道：“今天轮到我扫院子，远远的就看见你跳着馒头不进来却拐到了墙角，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所以就跑出来看看，没想到真被我抓住了，我说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良心，跟我们孤儿院的抢馒头。”

小男孩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真的太饿了，我舅妈总不给我饱饭吃，有时候我一天只能吃一碗粥，我……我没办法了。”说着说着，眼睛里已经噙了泪水

小女孩微微蹙眉，嘀咕道：“不至于吧，我们孤儿可都能吃饱饭。”但是当她看到在小男孩干瘦的身上穿着薄薄的破棉袄，在冷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身上虽然也挺旧的但至少暖和的棉袄，不禁信了小男孩的话，她撇撇嘴：“行吧，就当我没看见，不过你只许偷吃一个啊。”

小男孩自是连声道谢。

……

第二天早上，小男孩再来时，就见墙角旁边站着昨天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小男孩走过去道：“怎么今天还是你扫地？”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了半个玉米递了过去，小男孩欣喜若狂地接了，大口两口地吃完才问：“你怎么给我带吃的？”

“省得你再偷吃我们的干粮。”

“谢谢。”

小女孩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对他微微一笑，不仅有些愣住了，昨天竟没注意到他这么好看，全院几百个孩子里也挑不出像他这么好看的。

“你叫什么？”

“陆泽星，你呢？”

“沈无忧。”

……

“哎呀，你真是笨蛋，九九乘法表怎么还不会背啊，你再背不好我可不教你了。”

“我真的有用心背，你那么聪明，我怎么比得上？”

墙角，沈无忧正在教陆泽星数学题。

沈无忧背陆泽星夸得小脸有些泛红，她咯咯一笑：“好吧好吧，再容你一天，不过一会你可得好好给我唱首小曲。”

“放心吧，错不了。”

“话说回来，你舅妈还是不让你上学吗？眼见着你都九岁了，如果不上学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我教你也只能教个大概，你也没什么时间好好学。这以后功课越来越难，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舅妈不让我上学。”

“不是我说你，你就天天这么任凭你舅妈欺负你？要我是你，你那舅妈早死八百回了。”

“我到是想反抗呢，可我能怎么做，报警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让警察叔叔抓了你舅妈，你到这福利院来也比你现在过的强啊。”

“你不懂，我还有个表弟，从小痴痴傻傻的，舅妈要是进去了，我表弟怎么办啊。”

“你……”沈无忧瞪他一眼，“你自己都快死了，还有时间管别人呢，你又不是菩萨。”

陆晓天低着脑袋，也不反驳。

沈无忧又想了想：“要不然你跑吧，你不是喜欢相声吗，喜欢小曲吗，喜欢那个什么张什么吗？你去学啊，你去北京找他啊？”

陆泽星吓了一跳：“去北京？可我没钱啊，而且我舅妈肯定会找我的，万一找到了。”陆泽星想到这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

沈无忧哼了一声：“我看啊她巴不得你消失呢，你一失踪，她既能节省不少开销，而且还能眼不见心不烦，才不会找你呢。”

“可我没钱啊，怎么买火车票，就算有了票钱，我在北京又怎么活下去呢？”

沈无忧咬着铅笔想了想道：“馒头钱一向是一个月一结，也能有七八百块，足够你到北京的路费了，至于到了北京嘛，你这几年磨练的后厨上的活都能干，总能有口饭吃，而且哪怕是乞讨也比你呆在这强。”

陆泽星虽然性子温和，但是骨子里也是极要强的，他咬了咬牙，点点头：“行，就听你的，下周三我就走。”

……

陆泽星拿了钱出来，走了几步，就见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沈无忧在车里冲他找找手，他一上车沈无忧便道：“去芜湖东火车站。”

沈无忧个子本身就高，而且也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因而看起来倒像是十三四的姑娘带着弟弟，因而出租车司机也没说什么，开车驶向芜湖北。

到了车站，沈无忧陪着陆泽星买了票，检票口，她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馒头，轻轻唱道：“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芜湖东啊，顺腰中我就掏出来，两个白面馍啊。我没有银元，只有馒头啦。”

陆泽星翻个白眼道：“你跑调了。”

“你……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那我走了，你好好的。”

“你……你也好好的，等着我去北京找你。”

……

陆晓天看着那张纸上写的一串电话号码，颤抖着掏出手机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