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感受到从黎簇那里一瞬间传来的剧烈思想波动，岳绮罗顿了话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可能是多大的震撼，可是黎簇……

岳绮罗可不想看到有一天还算交好的小孩也变成汪家那样的人。

“黎簇。”

岳绮罗忽然郑重叫道。

本还沉浸在光怪陆离想象中的黎簇瞬间清醒过来，只有些意动却并不是意识清醒就会完全消失的。

“怎么了，姐？”

黎簇的声音越发亲近雀跃，岳绮罗甚至都想象的出来小孩准备怎么磨着她让她教他永生之法了，闻言放低声音，沉重道：

“黎簇，你想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给你看点东西吧。”

说完也不等黎簇回答，从自己脑海中选取了几段记忆直接就同步在了黎簇的脑海中。

黑暗的房间，稚嫩的少女，还有那种撕心裂肺的仿佛把灵魂分成一片一片的修炼过程，因为是同步的岳绮罗的记忆，黎簇对那种痛苦几乎是感同身受，哪怕只有一瞬，也让他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裳。

这还没完，痛苦的修炼过程之后，紧随其后的，就是永无止境的误解与追杀，在被封印到井底的时候，黎簇同样深切感受到了当时岳绮罗的愤恨与绝望。

狭小的、黑暗的棺材里，岳绮罗一待就是二十多年，那种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一动不能动的恐惧与孤寂，黎簇绝对不想体会第二次。

然后就是命丧饕餮之口，眼见那张巨大狰狞的兽口就要咬上‘自己’的身体，黎簇终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从岳绮罗的回忆中挣脱了出来，脱力般坐到了地上。

“怎么样？这样的永生你还敢要吗？只要你点头，哪怕这个世界里我曾经的修炼方法不管用，我岳绮罗也承诺绝对给你找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永生之路，你敢吗？”

岳绮罗却并不放过他，哪怕他已经冷汗涔涔满心恐惧，她却还是要亲耳听他断了想要追求永生的念头。

黎簇虚脱般赶紧摇头。

“不了不了，岳姐见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平平常常的生老病死挺好的，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

黎簇心里那个惊骇呀，他还以为永生会是怎么狂拽酷炫呢，不想竟然会那么痛苦，想着岳绮罗的人生经历，他竟然都觉得被吴邪骗、被他卷入九门与汪家的战争都不算什么了，那种黑暗痛苦的仿佛撕扯灵魂的记忆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姐姐姐，你最好了，等从这里出去我马上回去复读，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祖国栋梁，姐你可不要搅乱我人生规划啊。”

黎簇那个狗腿的哦，也就是岳绮罗身体不在，不然他是一定要上前给她捏捏肩捶捶腿的。不过他求的却不是从岳绮罗身上得到什么，反而是生怕岳绮罗觉得他天赋异禀要收他为徒，那种痛苦的生活，打死他他都不要亲身去经历的啊。

岳绮罗嗤笑一声，一场可能的追求长生之旅消散于无形。

另一边，吴邪苏难两人跋涉在雪山中，在经历了苏难雪盲眼睛失明又恢复后，二人终是来到了深山中的喇嘛庙，由于大雪封山，二人不得不继续在喇嘛庙中待上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动手？”

这一天，苏难找到了坐在悬崖边上的吴邪，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身边，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吴邪没有回头，甚至姿态上也完全没有防备身后随时可能把他推下悬崖的苏难，只淡淡反问：

“为什么要动手？”

苏难一愣，却仍是皱眉看着他。

“你知道等我伤好后是一定要杀了你的，你不怕死吗？”

明明她现在负伤在身，出雪山吴邪也不再需要她，可他却依然放任她这个敌人在他身边，还百般照料于她，他图什么？

苏难想不明白，但也正是吴邪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反而让她越来越对他难以下手，吴邪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相反，他还几次相救于她，她真的要因为家族的使命就去杀害这样一个人吗？

苏难开始质疑。

吴邪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闻言只轻轻笑了笑，总算回头看向她。

“苏难，我一直觉得你和其他的汪家人不一样，你看，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我的看法是对的，为什么一定要为汪家做事，做你自己不好吗？你可以自由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看你想看的风景，这样的生活不比你现在在汪家的好？”

苏难心中轻轻一动，几乎要为吴邪描述出来的那个世界着迷，可下一刻，她的理智马上回归。

“你要我背叛汪家投靠你？”

苏难危险的眯起了双眼，已然是把吴邪的话全部往不怀好意的方向想了去，吴邪轻轻摇了摇头，不多做解释，只道：

“我从没这样说过，只是，为使命而活的日子太累了，能有为自己活的机会不好吗？”

吴邪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方面是为苏难，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些年身不由己的自己。

苏难沉默了一瞬，半响却也只轻轻道了一句：

“晚了。”

然后也不解释究竟是什么晚了，只看着吴邪的侧脸，高傲抬头。

“吴邪，你愿意几次救我，我却是不愿意欠你的，我终究是要杀你的，这是我的使命，我不会放弃。所以现在，我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消息，至于值不值你这几次的救命与不杀之恩，就看这个人究竟对你重不重要了。”

吴邪抬头，却是真的对苏难话中对他不知道重不重要的人感兴趣了，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竟然让苏难觉得一个消息就可以值他几次救命之恩？虽然吴邪也并不看重这些恩情，可还是对苏难口中的人好奇起来，漫无边际的开始猜测苏难口中的人是谁。

就在他脑中都已经滑过好几个他自认能威胁的了他又已经被他妥善安排好的人后，苏难开口了。

“岳绮罗消失了，这个消息你现在应该还是不知道的吧？”

久违的人名忽然出现在耳边，吴邪一瞬间抓着崖边白雪的手都紧了紧，不动声色的看向苏难，佯作笑意。

“失踪就失踪，你们汪家人没本事找不到人就直说，何必用消失这样的词，一个大活人，难道还真能在这个世界消失不成？”

苏难却没有理会吴邪已经失了章法的试探，闻言只郑重摇头，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不是失踪，就是消失，你应该知道汪家人的能耐的，可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完全没有了岳绮罗的痕迹，就像她出现时的那样。”

一样的莫名其妙，一样的没有痕迹。

吴邪蓦然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