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

“阿凉，你看，这枇杷树成荫了。”

“你，你是小馒头？”我惊喜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笑了，眼中泛着泪光。

故人相见，少不了一番寒暄。小馒头在枇杷树下煮了茶，招我坐下，与他同饮。小馒头同我讲起了他这十年间的风云际会。

或许是命运的巧合安排，他偶然机遇得了将军的赏识，自此投笔从戎，带了一方将士，累了一些功绩，有了一席之地。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将在将军府的那几年经历略去了许多，但我心知，将军府虽大，却也容不得张口吃白饭的人，更何况他是罪臣之子，现如今位极人臣，之前种种又谈何容易。

我听着莫名有些心酸，却也不忍心过多地去追问些什么。

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壶又一壶，当我想起成玉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房中的人已然不在，只留得一张字条：

前尘往事，破镜难圆。我的好阿凉，莫寻。

哎，成亲不就是两个人看对眼的事，为苦要这样麻烦？

“可要帮你寻她？”

“不了，从小到大，我何曾忤逆过她。成玉要做的事情，一般人拦不住。她不想做的事情，一般人也强迫不了。”

“好，那阿凉，我们去吃午饭吧。”

“阿凉，我们去吃晚饭吧。”

“阿凉，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阿凉，我们去凿冰捞鱼吧。”

“阿凉，城西的梅花开了，我们去赏梅吧。”

“阿凉，”

“阿凉！”

……

……

……我从未觉着凡间有如此缤纷，也从未觉着如此放肆欢愉过，我住在小馒头这，不知不觉地竟过了7天。

我出天宫时，正当晌午，到了黄昏，奈奈必要来寻我吃饭，在凡间7天已是大限。既打定主意要走，我便琢磨着要变些钱财来，放进小馒头的衣橱里，好让小馒头往后吃喝不愁。

“小馒头，不，春望。”这几日，他对我喊他“小馒头”颇有微议，总是明里暗里敦促我叫他本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阿凉，可是又要离开了？”

“这7日，我过得甚是开心，好久未像现在一般开怀过。你这样招待我，也算得报上我之前救你之恩了。”

说到报恩，他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但他却极力隐忍着，没有发作。

“——什么再回来？”

“我——”

“再多等个10年，我也是等的起的。”

他又笑了，但我看着却是苦涩。

哎，小馒头啊，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小馒头将我送到了城外，但天色却越往城外走就越发低沉。忽的，只见狂风大作，乌云蔽日，黑云压城，眼见就要变天。

“这天气生的诡异，阿凉，要不明日再走吧。”

“春盛，你早先回吧。我记得院子里还晒着被子。”

猛然，天上突得下了几道白光，直愣愣地往我身上劈。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飞升上仙的天雷？

天雷一出，非死即伤。我修为浅，估计是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我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只听得他在一旁喊我一声又一声，“阿凉，阿凉！”

我却再没有力气挤个笑容给他。四肢百骸，透彻心扉的疼，好像是把人一片片撕裂，又一片片重塑一般的轮回。

天雷结束了，我没死，只是化成了原形，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再也变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