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对不起……”
白茫茫的雪地里,除了一株瘦小的腊梅,还伫立着一个少年孤独的身影。
“小星儿……”阿离欲上前说些什么,被裴擒虎轻轻扯住。
阿离一抬头,看见虎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走过去的白发男子。
明世隐并未说什么,只是把手放在了少年的头顶。少年的头发上还沾着雪粒,融在明世隐手掌的温度里,冷得钻心。
“下雪了。”
少年脸上露出苦笑的神色。
“您回去吧,当心冻着您。”少年动都没有动。
“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和师父说话的?”明世隐厉声喝道,少年终于慢慢扭了头,认真地看着明世隐。
“我输了。”弈星笑道,他的脸很苍白,颧骨和鼻尖却是红红的。
棉衣裹着他单薄的身躯,他真的好瘦,好小,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在雪地里。
明世隐有些后悔向他喝了一声。
“小时候每次输棋都会哭,所以我想要一直赢。”弈星却好像没有冷、也没有赌气的意思,继续道:“可最后还是输了个彻底。”
明世隐伸手搂住了他,让他冰凉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脯上,“你是我从生死线上捡回来的,也是我养大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只能留在尧天。”
弈星无力地笑了笑。他的脸那样贴着,使得他的声音很闷,却重重地扎在明世隐心上:“师傅,对不起,我不配。”
一个冷门到进下水道的少年怎么配呢,一个出场率倒第一的少年怎么配呢。
趁着明世隐一愣神,他竟就那么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明世隐,但又面露愧色:“对不起。”
是弈星太弱了,对不起,弱到没法保护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小星儿!”阿离终于忍不住了,三步两步冲上前,“别走好吗?没有人嫌弃你!他们不知道,可我们知道,你是我们的宝藏……”
“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师兄。”弈星温声道,“不舍什么呢,不过一堆数据而已,不过改改就回来而已……改完了,记得要叫他师兄。”
阿离开始控制不住地抹眼泪。
“他应该爱笑吧,阿离,你不是说笑起来更可爱吗?”弈星自言自语着,“告诉虎子哥一声,他会带新棋谱给他看的。
告诉玉环姐,他肯定会听劝很听话。
师父。”
弈星脱了棉衣,从容递到明世隐手里,“他的棋艺,一定比我精进不少。”
少年静静地向远处走去,穿着他来时那身衣服,渐渐消失在雪地里,只有那株瘦梅伫立原地。
明世隐终于流露出自己的情绪,他攥着那他送给少年的棉衣,攥着,又攥,好像要把谁硬生生掐死。
他的弈星,他的弈星啊!他养了教了四年的孩子还是这样说改就改了,他爱的弈星还是这样离开了。
他缓缓松了手,棉衣上留下了难看得褶皱,一道又一道,挨在一起。
逃不掉的,少年也没有逃掉。
也许明天,也许来年,也许冰雪消融时,会归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年,会笑容满面地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的名字叫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