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落梅

元若又怔了，拿着信纸的手忍不住颤抖：“什么意思？难道说，从始至终，都是爹娘在诓我？”

　　郡主的泪这才落下来，劈里啪啦砸在木盒上，哭了几声哽咽道：“定北侯曾托人传讯，边关战事危急，将士伤亡无数……你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非得逞能…到那战场上去…”

　　“她上战场了！”元若一下瘫坐在地上，信纸飘在地上，十指插在发髻里乱掏好一会儿，低不可闻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公爷接道，“定北侯原本是叫人送她回来的，马车走了不过一里，盈丫头就留了书信跳车回去了，她扮作男子套了盔甲混在士兵里，谁都没发现她。初始几场仗下来，盈丫头也立了些小功，等上面的将领要嘉奖她时才发现她的身份，为这事，定北侯闹着要军法处置盈丫头，想把她吓回去，可沸沸扬扬闹了几天还是拗不过她的性子，索性编了军号充在军里不管她了。再后来，北境势急，朝中救济粮草迟迟不到，再拖不得，逼得定北侯都要亲身下场杀敌去……就是那一仗…父女二人…都……”

　　郡主痛哭道：“将军好认，灵柩这几日也该到了，但将士无数，只怕……”

　　元若听到这，只觉得脑袋发昏，心口疼得他喘不上气来，只来得及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日后，定北侯的灵柩跟随无数伤兵入京，在府中停了两日后浩浩荡荡送于京郊和先夫人合葬了。

　　清明前后，京郊外的将军墓前堆满黄纸，这些黄纸不光是祭奠将军，更多的是借以祭奠那些连尸首都找不到的无名将士。

　　三月上旬，春闱放榜，齐国公府独子齐衡高中进士，得京中高门一片赞誉。

　　是夜，齐衡打发下人出去，拖着病躯从床榻爬起，推开了临近池塘的窗子。塘上光秃秃的，要再等几个月才能开出莲花，现下只有一轮圆月被映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如梦幻之境。

　　齐衡探出指尖隔空描绘那轮月亮，触之不及，失落地将手垂了下去。

　　可又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树枝状的。他摸了摸，没拽下来，便扶着窗橼往外探着身子，只见一枝开得正艳的梅花被塞在墙缝中。

　　季春望日，

　　暗香疏影，

　　独照月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