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野兽

　　“使用撞击！”

　　他捏着手，声音拔高，对着面前的精灵下达指令。

　　大脑的反应慢了一拍，嘴巴却已经先做出反应。

　　“长啸！”

　　你说，仅仅是下意识吐出某个技能的名字而出声，便陷入短暂的懊恼情绪。土狼犬费力撞开对方的攻势，抖动几下蓬松凌乱的灰色皮毛，瓷牙咧嘴仰起头去。它长啸起来，因仍然年轻而略显青稚的精灵呼唤却也难掩凶性。你注意到它在大理石地板上磨尖了爪子。

　　甚至不需要你去说出那几个可有可无的招式名称，它便自主动作起来，甩动头颅对敌人用上最为尖锐的牙齿。似是在眼前跳跃了几丝色彩，灼热的温度让人若知若觉。那是一种属于树木被火焰吞噬的，令人略感痛快的焚烧感，在一瞬间涌入你的耳膜。

　　土狼犬没有说话。

　　只因它用爪尖扣住那只精灵的喉口，欺身而上。属于犬科的，淬了唾液与毒药的尖牙撕咬翻滚着它的身体，一时间只听见属于后者惊慌失措的尖锐鸣叫。“等等！你在做什么！”男孩惊慌失措的叫起来，他手忙脚乱掏出精灵球，一边朝你挥手：“停下来！停下来！快停下来！！”

　　“………”

　　但是它没有。

　　你不说话，它便遵循着听话的宠物形象，奋力的去做。一切都被带到更远的地步了，你想，他好像哭着跑去找来导师。“把你的精灵收起来。”谁对你说，又有谁试图躲过你手里的红白色球体：“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一切都被带到太远的距离了。

　　你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他。

　　你只是盯着场地上，渐渐平息下来的闹剧一个劲的看，就望着那如同自然界中野狼捕食幼鹿的场景发起呆。这不是战斗，很明显。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导师所期望的历练范围，他们当然认为宝可梦是温顺的，依赖于人类的。可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很多。

　　你窥见精灵的另一面。

　　小时候。在你还小的时候。

　　在同龄人沉浸在旅途与朋友，羁绊的美好梦境中时，你就已经亲眼目睹过更多。森林中的一次漫步，你看见阿利多斯布满蛛网的巢穴里，早已开始腐烂的一堆枯骨，正垂在角落里以空旷的眼珠与你对视。那绝对不输于动物，你想，望着角落里七零八落的残骸，任由它们的群族在身边停留，织起漫天的丝线。

　　你见过宝可梦捕猎。

　　圈圈熊为你分享它从湖水里打捞的蛙鱼，落在地上的蜂巢早已被掏空，破破烂烂的内里无力躺着几只三蜜蜂，正煽动破碎的无法称之为完整的翅膀。你在那个时刻也仰头看过它，看它的眼睛，递过来的爪子，记忆中的色块被涂黑，一并消除掉表面蜂蜜下嘴角沾染着的赤红色彩。

　　［它们是怪物。］

　　［………怪物。］

　　［所有人都是………］

　　只有你看得见。

　　世界被默认忽略的另一面。

　　“………”

　　谁大力拉动你的胳膊，强制压制下几经发疯的土狼犬，在汹涌的高大人类身影中，你只用余光看到一滩记忆中的鲜红，如出一辙的，狼藉与吵闹。男孩扭曲的面孔在眼前跳跃，挂着泪水和褶皱，痛恨的神情却带着浓烈的伤心。

　　你没由来得感到痛快。

　　［…你也是其中一员。荼蘼。］

　　你听见“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