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篇134:遗恨

“玫瑰已过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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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他没有动情，然而不知是从几时开始，面对少女那双总是笑成半月状的漂亮双眸时，他总忍不住扬起唇角。沧澜虽然隐居巫山，却并非对巫山之外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实际上，沧澜从来不曾像真正的隐士一般淡泊明志，隐居于他而言是为了更好地修炼、变强，然后复出，惊艳众人，他希望他能在这腥风血雨中闯出一片天地来。

在巫山的那些年，他的法术如他所愿地越来越强，只需指尖一绕，施加的幻术就能迷惑人眼、以假乱真。他不但是魔法师，更是巫蛊师，双生蛊的出现伴随着巫蛊术的再现，令整个仙境都风声鹤唳、胆战心惊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记得在某个春光葳蕤的日子里，巫山的花一片烂漫，双生曾站在他幻化的双生花海中，微微弯着腰，捻着花树纤细的枝条，轻嗅那淡黄的花，然后抬头笑着对他说，她也分不清哪些是真的花，哪些是幻化的花。他于是告诉她，不需要分辨，因为真的双生花和幻术生成的双生花，都会永远地盛开在巫山，岁岁年年，永不凋谢。

这是那时的他心里一直默认的，双生花会永远绽放，双生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然而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

沧澜不明白，他只是离开双生半天不到，那活泼明媚，总是言笑晏晏的少女怎么就躺在了血泊中。

他从来没有过那般愤怒，恨不能在一瞬间就将面前嬉笑着的精灵仙子全部扼杀。那些精灵仙子面对这从未闻其名见其面的少年魔法师，本是轻蔑又不屑，却一个个被幻术迷得眼花缭乱，逐渐被巫蛊术吞噬了尽数生命力，昏死过去。

然而沧澜那颗张皇失措的心并没有因此得到一点放松，他将双生抱在怀里，慌乱地揩去那张原本白净的脸上的血痕，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手上沾染的是几近干涸的鲜血。

整个世界都像是失声了一般的安静，掉去了所有颜色。

苍白脆弱的少女睁开眼，艰难地抬手抚过他的面颊，含泪的眼眸像是安慰般地弯成半月状，最后说的话却仍是心有不甘:

“师傅，你喜不喜欢双生啊……”

他却只是垂眸看着她流泪，沉默不语。

喜不喜欢她？

他不是不愿意回答，而是不敢直视这个问题，不敢回答。

若是不喜欢，他倒是可以随口便诓骗她，立即便回答她。然而胸腔里那颗心一直慌乱地跳着，随着怀中女孩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而不断下沉，他始终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很懂得喜欢是怎样的感受。直到失去，才愈发觉得悲伤和失落刻骨铭心。

再没有那个总是一身淡黄衣衫、梳双髻的，有一双纯澈至极的眼眸的少女陪伴在他身边了。

再没有人会偷偷举起书敲他的头，然后满脸期望地将书本展开递到他面前，笑着问，师傅，双生今天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

再没有人会将所有物品都成双成对地布置，然后又略带失落地说，双生好希望能有人永远陪在身边，组成一双一对，就像双生的名字一般。

再没有人会一看见他就弯眸笑起来，无条件信任他支持他陪伴他，怀揣着最纯粹干净炽热的心喜欢他。

好可惜，双生终究没有如愿，她的坟墓孤零零地被掩盖在一片片双生花下，终究是孤零零一个人。只有沧澜在醉酒之后会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坟墓前，抚摸着双生花脆弱的花瓣，痛苦地呜咽着，直至周遭酒坛破碎一片，他沉溺在双生花的花香里，出现幻觉，在有她的回忆里，得到短暂的缓解和快乐。

失去双生后，沧澜才意识到他有多在意多喜欢这个少女。

他习惯性模仿双生的行为，将所有物品都成双成对地布置，甚至房间里也幻化出了双生花。好像这样就能当作那少女还在身边，会永远陪伴着他。

“师傅没有回答双生的问题，所以双生没有离开。”

沉溺在幻境中时，他总会这样自欺欺人地想。

有多喜欢双生，心中就有多大的遗恨，便也对精灵王滋生了多深的仇恨。

即使这段历史后来被各种掩藏，他也一直都知道，灭绝巫蛊系精灵整个族，是精灵王下的旨意。

沧澜已经足够强大，然而成为仙境最强大的魔法师这个年少时的理想却早已腐烂在心，而后滋生的是仇恨、阴鸷与邪恶。他的双生干净明媚，如同一颗初生的芽苞，却在尚未开花时便死在阴暗潮湿的世界。他恨这个世界，誓要让精灵王悔恨当初，像他一般悲痛欲绝，令整个仙境都灾祸不断，满目疮痍，以此为双生报仇雪恨。

很难直接接触精灵王，他便要对精灵公主下手，将巫蛊术传授给她，让邪恶与愤恨慢慢吞噬掉她的心灵，把她教成一个恶魔疯子，以此令精灵王痛苦不堪，也让整个仙境都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