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夜恒正欲将沈出尘带去儿子的院子，然而就在此时，院外慌慌乱乱跑进来了人，“城主，不好了，齐国在攻城了，城门根本就抵挡不住，怎么办啊城主？！”

夜恒脚步猛然一顿，转头看向身后的沈出尘，“仙师，我……”

沈出尘摇头：“你去吧。”

得到了沈出尘的话，夜恒这才放心走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有人偷偷去把城门给开了，即便是在把城门开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开城门的人被箭射成了筛子，但此时城门不攻而破。

已经无力回天了。

城内的兵力跟城外的兵力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以少胜多在历史上，例子并不多。

即便如此，城内的部署早就决定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城门前的全部回撤。

回撤也阻挡不了牺牲的问题，人是死一个少一个，他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实际上的状况，已经是四面楚歌。

夜恒甚至来不及回府交代一句，便提剑冲上了战场，只不过战场已经变成了这一座城。

“我不跟你走！”夜幼芇冷眼瞪着突然出现的沈出尘，“我凭什么跟你走啊！”

夜大少爷，俨然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这一座城的人都要死了，我父亲在前线争取时间给百姓逃出去，那些没有参军的青壮男子也都去了，用命在替他们的妻儿父母争取时间，我父亲若是死了，我的母亲也不会独活，你知道那些被虏官员家眷都是怎样的下场吗？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抛弃全府全城的人苟活？”

夜幼芇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城破了，我父亲刚才又出去了，我都不知道他现在还活不活着。”

沈出尘听他吼完，才慢条斯理道：“你父亲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来换你的命的，你就要这么辜负他吗？”

夜幼芇闻言，突然冲过来扯住了沈出尘的衣襟，大声质问道：“你不是什么圣院的仙师吗？你不是法力无边吗？你们不是一向自诩正义良善吗？你为何不救救我们？”

“你看见外面奔走的人了吗？他们有妻儿父母，桂玲城的人口有多少你知道吗？”夜幼芇带着哭腔吼着，“这么多人死去和流离失所，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想要看见的吗？”

沈出尘盯着他看，突然道：“弱肉强食，就是世间的天地法则，谁也左右不了。”

“可是你明明有能力可以救他们啊！”

沈出尘看向夜幼芇的目光里带了些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抱歉，我不能。”

有能力却不能。

“我不会跟你走的，”夜幼芇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坚定，“你不救便不救。”

外面兵荒马乱，再过不久，城主府也会沦陷。

从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起，城中的兵力。就一直在吸引着敌军的火力，为百姓争取逃生的时间。

到最后究竟有多少个人能逃出去，答案未知。

夜幼芇还在跟沈出尘大眼瞪小眼，门外突然闯入了一道佝偻的身影。

“幼幼，”苍老的声音同时响起，“快跟祖母走，祖母派人送你出去。”

幼幼，是夜幼芇的小名。

“祖母，您和母亲呢？”

“祖母都一把年纪了，现在离开城主府又能去哪里呢？这把老骨头，又经得起几番颠簸呢？”

“母亲呢？”夜幼芇又问。

老夫人闻言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母亲自有她的选择。”

老夫人此时终于看见了夜幼芇身后谪仙般的男子，“这是谁？”

沈出尘这时候开口了，她道：“老夫人，在下乃圣院沈出尘，应城主之求，接夜幼芇上圣院。”

老妇人她不作多想，立刻抓过夜幼芇的手，放进沈出尘的手中：“仙君，您快带幼幼离开，他有修道天赋的，您带他走，快点！”

夜幼芇被她拽着，不明白这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力气。

他的祖母，前几日还在心心念念着抱孙子，念叨着他不是亲生的，今日，却不顾一切，要将他这个唯一的孙子送出去逃命。

夜幼芇不懂，人怎会矛盾至此？

“老夫人，敌军已经到了前街了，少爷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下人匆忙来报，身后跟着的，是城主夫人。

“母亲，我不走，我要同你们一起。”夜幼芇挣扎着要往城主夫人的方向去。

城主夫人在看见沈出尘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夜恒之前说的赌一赌是什么意思，她当机立断，道：“幼芇，快跟仙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