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119）

上官怀瑾敢指天指地的发誓，自己这辈子，至少是自出生起到现在为止的这小半辈子中，从未有像这半个多月来这样频繁的失态过，而眼下这次，显然又是个中之最。

看清楚了那张在晃晃灯光下薄笑的面孔，视神经却足足迟了三秒仍不肯将接收到的信息传及大脑，直到叶凡在他耳边连声大吼：“昊辰大人，是昊辰大人！大人，您看，是……”

“呃？”上官怀瑾连连晃神，“昊辰……昊辰？”声音猛的拔高了八度，大梦初醒一般，“昊辰！”

失态的一声大吼，似乎连他坐下的战马也被吓了一个哆嗦，校场内方圆几十米内的人的目光立刻齐唰唰投射了过来，一向对外事浑不上心的叶凡都有了种被那些视线的余光“扫荡”得坐立不安的难堪，上官怀瑾却浑似未觉，一提马就要向前冲。

“大人！”叶凡手快的一把捉住马辔头，“大人，大人！大人……”

使眼色加上打手势，叶凡急出了一身汗，终于将上官怀瑾拉了回来。开玩笑，如果在这种场合下冲出去……他没敢往下想，偷偷打了个冷战。

上官怀瑾也终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一时间进退两难的尴尬，好在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干咳了一声，硬生生的甩头：“叶凡，整队。”

以天外神兵之姿出场的昊辰仍还颇坦然平静的在灯火和卫队的簇拥下缓行入校场，身后的中禁军士兵大队并未随行，甚至绝大部分连校场的大门也未进，而是分队散开将校场合围，更显出严阵以待的高度警戒来。不过第二卫团第二准团的精兵已在昊辰现身的同时就由杨歧带领迎了上去，倒也没有出现四周真空的情形，余部则不需号令便直逼几百米外的眺台，骤然由云端直摔地狱的郭布真与时凯。

昊辰对于他们的举动不发言语的驻马眺望，夜色中依稀可辨眺台上那两个惊竦的身影及下面几百犹做困兽之斗的亲兵卫队，郭布真的红色披风此刻看来极为扎眼，带着那么一丝两缕讽刺的滑稽。看着他跳脚指向这边，不用猜也知道是在对自己破口大骂。昊辰十指相扣，微微的扬起一抹笑：“不过如此，成王败寇……不，还称不上王，不过是一匹借威的狼罢了！”

杨歧策马向前，迎向昊辰的马侧，一时间竟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饶他胆识过人定力了得，但面对这几个小时内的瞬息万变，还是有些应付不来的无力，只好先行了一个抖擞十二分精神的军礼：“大人。”

昊辰斜睇了他一眼，那一瞬间，隐然有一种不自觉中流露出的暗色的冷媚，杨歧握缰的手突的一颤，可再细看时，却又和平常无二了，让他不由怀疑那一错眼间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杨歧校尉。”昊辰慢悠悠的开口。

“大人。”

“你去那边督战。对大逆不道的乱臣……不必手软。”

“是。”常跟随在昊辰身边，杨歧明白这一句话就是对那批尚在死战的亲兵卫队的死刑执行令，但这也才是他所了解的昊辰大人，立刻马后加了一鞭，飞身去了。

昊辰再没向那边看上一眼，他关注的是眼下各支军队的缴械。胸有成竹的扫视着全场，同时也接收到一道道目光，惊诧的、欢喜的、愤恨的、敬佩的……种种不一，但独独少了那么一个人的。

揉一揉眉心，昊辰循着队列看过去，目光在第二卫团第一准团的位置打转，不意外的看到满脸都分分明明写着“我在生气”四个字的上官怀瑾，扎在乱兵深处整肃军纪。

整座校场的局势由骚动渐趋平复，林杰的第一师团第二准团这次是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昊辰一方。面对十五万精兵的咄咄气势，寇鲁华准团与司空山准团的余部，加上失了统领心无斗志的康嘉准团，略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再选择顽抗，整齐划一的接受规整。

见到大局将定，昊辰策马下了校场，他身后一名校尉趋前一步，似是要拦，却被他微笑着推开，只好点了一小队卫兵，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上官怀瑾远远的见到昊辰过来，心头气闷，有些百味掺杂，“哼”了一声，拨马又要向后队去，叶凡偏偏不懂察言观色的一把拉住：“大人，您看昊辰大人过来了。什么投奔督察官，原来还有这么手后棋，哈……”本来直爽的大笑笑到中途才发觉上官怀瑾黑如锅底的脸色后生生的掐断，那生硬的颤音听在耳中说不出的怪异，左右的几名亲兵险些笑出声来，一把捂住嘴巴，上官怀瑾却仍寒着脸：“叶校尉。”

“啊？在！”

“向后转。目标，本部准团右翼。纵编整队，立刻出发。”

“喂，大人，大人！右翼已经整完队了啊！”叶凡一面随着上官怀瑾的号令转身，一面莫名其妙的回头申辩。

“那就再整一遍。”上官怀瑾转身要走，难得一见的小脾气让手下开足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