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风云（113）

迈步要走，脸颊上的一股稠流提醒他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上官怀瑾一抬手摸到左额，触手一片温稠的血液，本来已经开始凝固的伤口，经过刚刚的一番剧烈运动又迸开了，一条血线沿着左脸上的轮廓蜒蜒流了下来。

为了力求逼真混淆视听，方才在床角的那一撞上官怀瑾半点也没有手软，鲜血流下来的同时头上的剧痛蔓延向全身，要不是向吟溪及时出手恐怕就真的昏了过去。但接下来的一连串绷紧了神经的进展叫他半点不敢分心，倒也将痛楚暂时的压下，如果不是发觉到脸上的湿腻，就这么抛到脑后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简单的在衬衣上扯了根布条扎住伤口，拜从小受行医的父母熏陶所赐，这种小来小去的止血包扎还是不在话下的。用了几分钟打点停当，上官怀瑾立刻拔步冲向外面。

离开还不到百米，一通低沉浑厚的军鼓声入耳，那是召集全体官兵整装集合的令鼓，一声急过一声，三迭三落，响如闷雷。

“御政官傅晓澜勾结私党，伙同朝臣逼宫叛乱，督察官大人力挽狂澜，调集义军勤王。我御林军将士即食国俸，绝不可袖手任乱党横行，这次举兵帝都，令出即行，希望诸位奋勇前进，诛灭乱党……”

听着副官朗声诵读着出兵檄文，号令台上的郭布真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勤王”、“讨逆”这两顶大帽子还真是好用，只要通滑一些就完全是义正词严的师出有名，至于背后的真相……低哂一声，郭布真一一看过廊厅中的两名统领与两名副旗准，没有人会不明白吧！

昊辰副旗准被密调，上官怀瑾副旗准失踪，寇鲁华副旗准与尹志杰副旗准率部分兵力进入帝都……这里没有呆子，一系列的反常代表了什么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就看是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了。

聪明人，就聪明在懂得审时度势。

耳朵里听着外面士兵的喧嚣，不外乎喊喊口号、表表忠心之类，郭布真的目光只在面前的四人身上打转。第一卫团的时凯银阶旗准出身男爵，必然会站在督察官一方——没有人会怀疑督察官与王议会之间的连带关系；第二卫团的司空山旗准虽然有些摇摆不定，但略加压力也会伏首，康嘉副旗准一向唯姨父时凯马首是瞻，当然也没有问题，只有……他的视线停在最后一人身上。

林杰副旗准尽可能的去忽略郭布真审视的眼神。只有他一人选择中立在当前情势下确实尴尬——不只尴尬，已经是危险了。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如果六个准团有一半以上同时没有了直属统领会是一件十分不好操控的事情。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马上重新表明立场，可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原则他无法让步。

静悄悄一片，外面的声音就相对的更响亮起来，郭布真盯着没有表情的林杰半晌，终于调开脸：“各位，去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发兵吧。”

“是。”

敬礼、离开，四人各自奔回自己的属队，郭布真同时下令全军整队准备出发，传令兵离开后，片刻，“嗵嗵”的军鼓就响起来，嘈杂立刻变成了井然有序的列队声。

回到自己的第一卫团第二准团，林杰在整理队伍的副手陈瑜身后默不作声的站了好一会，而陈瑜显然也没有用后脑看人的本事，直到注意到前几排士兵有些怪怪的眼神，顺势转身，才发现了林杰的存在。

“林杰大人。”好不尴尬，陈瑜急急忙忙敬了个军礼。

“喔，”心不在焉的回礼，林杰的心里闷得慌，“出发的准备做好了么？”

“一切准备就绪。大人，我们可以第一个开拔……大人？”志得满满的汇报工作情况，忽然发现林杰的表情并没有因他的报告舒畅，陈瑜立刻知趣的闭了嘴。

林杰用手指压着太阳穴，看着面前整齐待命的士兵，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随时可以出营开拔，攻向帝都，也就会……成为“叛军”。没错，是叛军，无论谎言再怎样冠冕堂皇，仍不能掩盖其谎言的本质，这次逆国举兵，自己也会成为推波助澜的一份子，遗唾后人……林杰烦躁的转了个圈子，心里的正义感在一个角落不停的叫嚣，但有些懦弱的天性却不允许它掌握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