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心照顾着那个花圃，不让仅存的那几枚百世花凋零。
...
“听说了吗？那对母女今天就要搬回来住了。”
“真的吗？明明在海外的工作都有那么高的薪水了。”
“我也不知道啊，听说是带小孩回来上学什么的...”
路人的闲言碎语伴着寒风卷入我的耳中。走在隆冬的街道上，冷得刺骨的气流顺着衣领间的空隙席卷而来。摸了摸口袋，确认自己备足了零钱之后，迈开步子，朝着不远处街道的拐角走去。
“冰糖葫芦，100日元一串...”
上了年纪的喇叭扯着破旧的嗓音，回荡在楼房之间。随着距离的缩短，暗红色的招牌也变得显眼起来。
店主是一位约莫有四五十岁的大叔，带着和蔼的面容。总是笑眯眯地与前来买冰糖葫芦的小孩打成一片。一串串冰糖葫芦外厚厚的糖层在店内的灯光下闪得耀眼，也闪得让过路的孩子流口水，缠着父母不放——贫嘴仿佛是小孩子们约定俗成的天性。
“老板，来串冰糖葫芦。”
“好嘞。”
收好零钱后，他麻利地将裹好糯米纸的糖葫芦放入包装袋中，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感觉。我自然满是欢喜地接过袋子，鼻腔中也比味蕾先一刻溢满了清甜。
经过隔壁的宅邸时，我隐隐看见一缕褐色的发丝在二楼透着光的玻璃处一闪而过，所幸这没有吸引我太多的目光。
低头默默地将糖衣和山楂一同咬下，唇齿间幸福的温度骤然上升，仿若整个冬天都被温暖。
真希望春天快点来到。
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喷嚏，抹了抹鼻子，心中悻悻地想到。
...
常年在一起嬉戏打闹的伙伴中混入了一个初来乍到的身影，娇小的身躯裹着一身厚厚的衣物，褐色的发丝散在身后，于风中飘舞着。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树下，看着眼前玩得热火朝天的孩童们。神情中满是羡慕与期盼。
“要一起玩吗？”
见状，我脱离了玩耍的队伍，跑到她的身前，询问道。
“好啊。”
她终于抬起了头，眼眸中闪烁的不再是孤寂与落寞。
第一次看见她的正脸时，远处还回荡着孩童们的喧闹，寒风呼啸于耳畔，可我竟觉得那一刻是如此寂静。
柳眉弯弯，樱唇轻启，微微一笑便倾城；玉肤如脂，杏眼牵魂，一回眸，便是少年心之所动。
许久，伙伴的呼唤声才将我的心思唤回。我带着她，一同加入到了游戏中。
“扮家家酒吗？”
突如其来的提议让我们分成几组，作为将她带过来一起玩耍的“罪魁祸首”，我自然得担任与她一组玩游戏的职责：
“那...你当妈妈，我当爸爸。”
“好的。”
明明在我看来如此幼稚的游戏，却让笑容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脸上，拿着她带来的玩偶，我们成功地融入进父母亲的角色中，照顾着晚上哭闹，尿床的“女儿”...
当时的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只是觉得自己特别崇拜她。
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好漫长，好幸福，就像家人一般。
仅此而已。
...
“你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不知道诶，母亲每天晚上都回来得很晚，父亲也好久都没回来了。”
仅仅是短短的一瞬，她的眸子就好像黯淡了许多，紧闭的双唇下好似隐藏着千言万语。
一抹云短暂地掩盖了星光。
迎着清冷的月光，我们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忽明忽暗的星辰，伴着耳边的闲言碎语消磨着时间：
“那，父母不回来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呀？”
“看着窗外的小虫子，过路的行人发呆。视线经常被路对面的楼房挡住，看不到太远。”
“是吗...”
“对了对了，你知道吗？我在闲着的时候，写了一本小说，你要看吗？”
“居然还会写小说啊，好厉害...”
“其实也没什么...预计今天晚上就会完结了。”
“写了多久啊？”
“差不多有半年了吧。”
“对了，你的名字是？”
“星野静流，你也可以叫我静流哦。你呢？”
“佑树。那...我们约好了哦，静流。”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时间的概念不再那么清晰，母亲的呼唤也回荡在夜空中，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明天见哦。”
“嗯，明天见。”
临走前分别的的话语带着丝丝遗憾，披着漫天星辰，我们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想象力好丰富啊，完全看不出来是女孩子写的。”
“是吗？以前也有人是这么说的。”
翻阅于手中的稿纸将我拉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斥着魔法、战争、神灵、等级的玄异世界。仿若一本厚重的记录本一般，记载着孩童时善良天真的黑魔法师，却惨遭欺骗，将身心献给魔鬼；曾经光荣的圣骑士的堕落；乞丐与贵族公主的一见钟情和忍痛离别；于深山老林间的隐居者的独白；妄想一闯天下的少年撞得头破血流，被迫返乡；因细听亡灵话神明之不公而上天诛神的天之骄子灵语者...
我仿若在梦中游了一遍。
“那个...其实啊，这只是我写的，不是我想出来的啦。”
“那...是谁...”
“小时候的玩伴啦，一个男生哦。只不过后来因为父母的原因，我们都分开了。”
“这样吗...”
不知为何，听到这番话后，心里竟有些不适。我开始不自觉地在脑中搜寻小时候的记忆，隐隐头痛却阻止了我这么做。我不得不捂着头，弯下腰，紧闭上眼睛，想借由眼前的黑暗来缓解疼痛。
“你没事吧？”
睁开眼，她焦急的神色映在尚且模糊的视线中。缓过神来，安慰她似的笑笑：
“没关系哦，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那要不要我的外套先给你披上？”
说着，她已经把外套脱下来了。刺骨的寒风使得她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今天的天气确实有些寒冷。我于是赶忙阻止她，借口说自己已经不冷了，劝她赶快穿上衣服，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静流你可真是爱操心呢。”
“是吗...”
她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茫茫飞雪，带着回忆的意味刺穿了时间的薄膜，声音中带着一丝凄凉。从嘴里吐出的白雾很快就融入在冰冷的空气中，消散不见。
目光重新落回稿纸上，一行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如同群蚁排衙般：大概有几十万字吧。
两个人都沉浸在不同的故事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下一次开口，说不定已经到几个世纪后了：
“那个男生，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他是我遇见的人中，想象力最丰富的的一个。记得那时我的思绪常常被卷入他的天马行空，饮星辰，醉晚霞...”
“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样，很厉害吧？”
突然高昂的情绪让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等到的只有“嗯”的一声不置可否的回应和一阵静默。
雪大了，该回家了。
...
或许这半年带给她的不只是谈吐上的风雅，还有性格上的成熟。
再见到她的时候，街上的积雪都消退了不少。她依旧围着围巾，带着毡布帽，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叠稿子：
“我写了新的篇章，要看吗？”
“怪不得最近都没有看见过你呢。”
接过打印稿，油墨的清香顺着寒风从鼻尖溜走。曾经用墨水铺就的道路如今却换上了别一番的僵硬。或许是太冷了吧，她提了提领子：
“那我先回去了，你带去家里面看吧。”
“诶，不在这里聊一会吗？”
“不了，我还有事。”
临别前的“拜拜”二字随风飘入我的耳畔，看到空荡荡的街上已然没有了她摇晃着右手的身影，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拿着稿子，转身朝家里走去。
至于当时的我为什么会叹气这一问题的答案早已无从得知，我只知道那年的末冬气温一反常态，异常寒冷。
...
时光如流水，淡了回忆，散了情思。
但不知为何，他的名字总让我感到淡淡的熟悉。
他应该不是回忆中的那个他吧。
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今年的冬天如同那一年般，厚厚的云层掩盖了阳光。我伸出手，接住了空中几片飘舞着的，细小的雪花。熟悉的感觉不由得让往事如潮水般涌向脑畔...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