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
湖心亭中方桌旁围坐三人。
三盏玉骨灯笼挂在亭中,烛火葳蕤,透过灯笼纸发出润泽温暖的光芒,与湖中的清冷凉意形成鲜明对比。
执子之人已至鲐背之年,身披白色大褂,眉须发丝皆是雪白,面容慈善,颇具仙风道骨,只见他思虑片刻,在棋盘上置下了一子。
对面的男子一身蓝衣,袖口衣身皆用同色丝线绣着繁复纹样,远山眉黛之下藏着一双桃花眼,肤色白皙如脂,黑发柔顺飘逸,于身后用丝带轻挽。
蓝衣男子修长手指执起一黑子,一黑一白极致对比之下显得极为养眼,此人气质从容淡泊,举止不羁洒脱,他未加考虑,便落下了棋子。
白发老人顿觉棋路斗转星移,黑子呈围合之势,胜负已分,仰头大笑起来,笑罢,点着头说道。
“真是后生可畏,你年仅十五便能胜我这老头子半生的潜心研究,苍天真是不公啊!”
蓝衣男子淡笑不语。
白发老人等不到他的谦词寒暄,复又笑道。
“罢了罢了,我愿赌服输。
十一月初八,慧一星下,昼夜石将出世,届时帝星陨落,周星浮沉,天下格局将会改写。”
旁侧另一观棋的黑衣男子眼神冷漠,身上黑衣在烛火与月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晦暗光华,可见不是凡品,冷颜黑衣给人一种凌厉之感,只见他满是不屑的开口。
“亚九大陆数百年间传闻,谁若能得到昼夜石,即可改名换簿,长生不老,可这数百年间有多少蠢货苦求无果。老头子,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白发老人也不生气,只是望着他温和含笑捋了捋胡子,复转头问蓝衣男子。
“你认为如何?”
蓝衣男子淡淡道。
“便如这棋局罢了。
行乎当行,止乎当止,闲云天地阔。
流水不争,万物无竞,坐隐两相忘。”
黑衣男子放在桌上的蓦然收紧,凌厉杀气突现,亭子上挂着的灯笼无风自动。
“沐翕然,你莫不是想要置身事外?”
蓝衣男子倚着亭柱凤眼微抬。
“天下这盘棋,身处其中你焉知你是子亦或是执子者?浸于其中,自可得其乐。倒是老鬼儿,你便不怕泄露天机?”
白发老人长须飘飘,眼睛嘴巴笑成几条线。
“不怕不怕,正如道家所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切在冥冥之中都自有定数,我自然也逃不出这乾坤呐!正如我这盘棋输给你,便是受上天的指引,遂来道破天机。”
蓝衣男子桃花眼一扫。
“你这盘棋输给了我,莫不是因为你学艺不精?”
鬼老儿眼角几不可见的略微抽搐,转眼之间依旧慈目含笑。
“这自然也是上天的安排。”
远方天边沉沉乌云翻滚而来,狂风骤起,烛火散掉最后一缕青烟,灯笼纸被狂风蹂躏的哗哗作响。
当狂风渐渐停歇,明月探出头时,亭中已空无一人,只留三盏灯笼在亭中孤单守候。
无人发现,湖心亭的底座之下有一人如壁虎般吸附在上面,此刻他的手脚一松,悄然掉落到湖水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间亭中四人,操纵几人生死?乱世之中,成王败寇,亦谁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