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是梦就好了...
坐在柔软的皮革垫上,望着车窗外熟悉的景物快速向后退去,不禁带有一丝幻想。
好困...
一切的转变都在这天中午的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
从游戏厅中回来到现在,也已经两三天了吧。
忽略掉嘈杂的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挂钟的指针缓慢地一格格移动着,厨房响起了熟悉的冲水声...
一切都如同按部就班一样重复着。不禁觉得...
呃...有些无聊。
“呐,佑树...”
“叮咚”
希留耶的声音很快就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所打断。
“抱歉,看来是有人来了。”
“嗯,没事的...”
“请问您找...”
面前的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白色的发丝在太阳下闪着光。只不过,与这份气质所不符的是,少年那满是厌恶和轻浮的眼神。
佑树这才注意到,少年身后站着两列保镖。就如同从网上的图片中走出来的一样,这些保镖无不带着一副墨镜,他们高大的身材、严肃的表情和面前少年所说的话无不让佑树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已经不想在这破地方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了。明确一下来意:我是来带希留耶走的。”
“不好意思,你是千里真那...呃。”
一名保镖不知何时闪身到佑树身后,用肘关节给了佑树毫无防备的后背沉重的一击。顿时,一阵痛感扩撒到全身。
“不许对千里少爷无理!”
“算了,不和他计较,无知的庶民罢了。把他打晕就好,顺便将希留耶从这栋破房子里带出去!”
“是!”
“哎,等下...你们要干嘛!”
这是佑树在昏过去之前,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
至于佑树在沙发上醒来之后,看着杂乱的客厅和空荡荡的家,佑树不由得从心里感受到了一股无力与愤恨。
从沙发上起来的他看见了地板上破碎的玻璃和斑斑血迹。
把希留耶打伤了吗...这些家伙。
偶然的一抹亮白闪进佑树的眼中。
他这才发现茶几上的一张洁白的字条,与杂乱的周围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对不起,佑树。我没想到那天被撞死的是自己的父母,我更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我托付给了千里真那。
对不起,佑树。”
白纸黑字,显得格外地刺眼。
仿佛是在发泄怨恨一般地,佑树用力地扫着地板上的垃圾。血迹被扫帚拖成一长条,如同天空中带血色的流星一般,狠狠地砸向佑树心中最柔软的一面,触目惊心。
...
“你说,如果你哪一天起来没在床上看到我,你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跑遍全世界去找你啦。”
佑树看着夕阳照耀下的她露出了自他们相遇以来最纯真的微笑,显得格外耀眼。
“笨蛋~”
一阵微风轻抚过佑树的脸颊和心中,痒痒的。
...
初听不识话中意,再听已是话中人。
早上,习惯性早起后,打算在厨房做早餐的佑树却在睁眼的那一刻看见了面前空荡荡的床铺。
她果然已经走了吗...
眼前五彩缤纷的世界已渐渐变得灰白。佑树默默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厨房走去...
可,即使不断地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提醒自己不要做两人份的,佑树还是不自觉地端上了两份煎蛋。
她果然已经走了吗...
目光瞥到沙发上的那一只玩偶,茶几上的几个贝壳,明明是在朝阳下,却显得有些灰暗...
是当时没有波及到它们吗,之前好像没有看见过。
等到佑树发现盘中的早餐吃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袖子传来的凉意:
自己的袖子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浸透,颜色一深一浅的,显得有些不协调。
生活中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这才猛然发觉,她的一颦一笑都已经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中。
已经,无法将你忘记了啊,希留耶酱。
将盘子整齐地码放在洗碗机里,脑中却不自觉地浮现与希留耶的种种回忆。
“叮咚”
门铃声将佑树的思绪猛然打断。
又是这伙人吗?
握紧手中的菜刀,佑树缓缓向门口走去...
“啊啦,佑树大人这么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呵呵...是要去干什么啊?”
推开门后,传来的女声让佑树面部的表情微微一怔,抬起头后看见门前的女性眼中闪烁着不寻常的光芒。
惠理子,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还以为佑树大人早就发现了,原来我伪装地这么完美吗,呵呵...”
“所以”佑树顿了顿:“茶几上的...是你放的?”
“那当然,这可花了我好大一番心思才找到它们呢。”
“...”
“好啦,现在已经没时间留给佑树大人你悲伤了。我们还是赶紧讨论该怎么办吧。”
面前女性脸上病态的微笑越来越明显,让佑树不禁感到一丝脊背发凉。
好强的压迫力...
“咕”
在不自觉地吞下口水后,惠理子也注意到了佑树紧张的模样。这才发现自己形象的压迫感,稍稍清了下喉咙,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接着说道:
“咳咳,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房间里再聊。”
...
“给,这个。”
“这是...”
看着惠理子手中四个像黑色的小陀螺的物品。佑树疑惑地发问道。
“窃听器哦,本来是千里真那特地在大人你房间留的‘礼物’呢。还好我即使发现并且它们关掉了,否则就,呵呵...”
“也就是说,你昨天大半夜偷偷摸到我房间把这些东西都拆了...是吗?”
“那当然了,不过话说回来,佑树大人的睡颜,呵呵...一不小心就会让女孩子沉迷于其中呢。”
“那,我家里面还有类似于这样的东西吗?”
看见餐桌对面的惠理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危险,佑树也只好藏起自己内心的恐惧,迅速的转移话题。
“昨晚很仔细地排查了一遍了,应该是没有了。”
昨晚到底在我家待了多久啊...
“那,接下来呢。”
“这当然只是第一步啦,至于第二步的话...呵呵,还希望大人你能够好好配合。”
“等下,你要...唔....”
“没关系,只要佑树大人不乱动,我保证不会受到一丝伤害的。”
听着佑树挣扎的声音渐渐平息,惠理子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有时,给他人以幸福,有何尝不是一种自己对他的爱的表现呢。没错,佑树大人...你还是好好接受我的爱吧。”
在关上佑树的家门后,将佑树拖到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汽车中。看着一旁的少年昏迷的模样,惠理子带着一丝痴迷地说道。
...
这里,是哪里?
起床后,希留耶只看到落地窗外天空上挂着的一轮孤独的圆月,在黑色的幕布上用清冷的月光将窗外婆娑的树影照在房间的大理石地面上,显得更加寂寥。
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咚咚咚”
厚重的木门响起了敲门声。不由得让希留耶卷着被子,往身后靠了靠,露出了一副警惕的神情。
“百地小姐,您已经醒了吗?”
推开门后,看见希留耶已经起身,女仆将门边吊灯的开关打开,房间里马上明亮了起来。
但希留耶的眼神却没有随着屋子一起闪亮起来。
借着灯光,希留耶也看清了房间中的内饰: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放着自己的行李;洁白的墙壁和地板没有一丝污秽;正对着床的是一张桌子,笔筒里只放着一支钢笔,桌角的白纸在寒风中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窗户没关紧吗,怪不得这么冷...
“请用餐,百地小姐。”
希留耶的思绪很快就被一旁的女仆打断。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将盘子放在桌上后,女仆微微一鞠躬,便退出门外。
“刚刚跟你说了,你的父母几天前出了车祸,没能抢救过来。他们把你交给我来抚养,还费了我好大的劲才把你找到。”
“哦。”
得到一声毫无感情的回答。
坐在后排的少女反应比千里真那想象中的要平淡不少,不,应该说完全没什么反应:通过后视镜望去,少女正呆呆地盯着窗外,眼中毫无一丝神采,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如同一个木偶失去了控制的丝线一般毫无生机。
当然,千里真那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其实那辆车是他自己指派的。
只不过是商人赚取利益的手段罢了。
千里真那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令人不怎么感到舒服的微笑,带着一丝小人得志的神情。
还有,那个男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脑中努力搜索着有关那副面孔的回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查无此人。
切,反正一个高中生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不过,在被带到车上前她不寻常的反应,嗯...好像是写了什么东西。
大概也就是男女到了离别时会说的那些肉麻的煽情话语,毫无价值可言。真无聊...居然会对那穷酸小子...
再看了一眼后视镜,希留耶已经睡着了。
“少爷,小姐好像已经...”
“我知道,先把她带回去。明天再把她带到‘那里’,你们那些受伤的先待在这里养几天伤,伤好了再去‘那里’。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不得有失。”
“是。”
在他们低声的讨论中,车子也缓缓地开到了位于别墅区中心的豪宅前。
...
拖着自己的疲惫的身躯缓缓下了床,走到桌子前,地板冰凉冰凉的。
用叉子叉起一块已经冷掉牛排,送入口中。
冷了,硬掉了,不好吃了...
艰难地嚼着嘴里的肉,心中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为什么之前和他一起吃饭,心中都是暖洋洋的呢...真怀念啊,那样的温度。
抬眼看见夜空中的一轮月亮,没了繁星的陪伴,显得更加寒凉。
他现在,会不会也跟我看着同一轮月亮呢?
这么想着,少女的心中便涌出一股暖流。殊不知,眼泪已悄然沾湿了衣襟。
他的出现,为我索然无味的一生中增添了些许的亮色。
在此之前阴暗的过往,希留耶不愿,也不能回想起。脑中有关于其的记忆已然被遗忘。
又或者说,被时间的车轮所碾压,压得渣都不剩。
即使现在想拼凑起来,也是徒劳。
对了,一切都是徒劳...
想起自己曾经离家出走的举动被母亲在地铁站发现,回家被她狠狠地打了一顿。至今,伤疤虽然愈合了,却依然存在。
心灵上的伤疤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母亲打她了,用最大的力气,用最恶毒的语言。
那天以后,她绝食了。
绝望的家庭环境让她曾多次想过绝食自杀,也多次付诸于行动。可每次,母亲都是以把食物强制灌下去的方式终结的她的反抗。
因为还要打工,替她赚钱,是吧?
那是她目前所经历的,一片阴暗的过往。
恶与罪只会让善与正义的光芒越来越耀眼。
与他度过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当本以为已经离自己远去的温柔和善良让自己不知不觉地沉浸于其中时,希留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对那个男孩产生了难以自拔的感情。
究竟是多特殊的感情呢:
自从那天晚上看见男孩的睡脸,那副模样便久久的浮现于脑海。即使转过身,闭上眼睛,脑中还是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一心想要忘记的神情显现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那一次从海边捡回来的贝壳,自己拿牙刷仔细地一遍一遍将它们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时不时还像做贼一般,生怕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佑树发现。不过嘛...
“哼...才没有觉得那是美好的回忆呢。你看,女孩子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对吧。”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
渐渐低下了泛着红晕的脸颊,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难道说,希留耶酱不喜欢那一次去海边游泳的经历吗?”
“哼。”
“女孩子有时候变得坦率一点才会更可爱哦,尤其是像希留耶这样的。”
“不是都跟你说了可爱这个词跟我完全不沾边的。更何况,就算是可爱的女孩子,你也...”
“说说看啊,我也怎么样了?”
“你也不会喜欢的吧,你好烦哦,哼。”
“唔,万一呢,希留耶酱。你可以试试嘛。”
“怎么会叫女生去试这种事情啊,你果然是变态吧。”
“求求你了~”
“好恶心,那是什么腔调啊。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
短暂的停顿后:
“唔...笨蛋,最讨厌你了!”
这样的对话,在我的一生中也仅此一次了吧。
以后绝对都不会再有了...因为,除了他,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
能够让我展现出那么真诚的一面了吧。
在不知不觉中,希留耶已经回到床铺——这个现在唯一能带给她身体上温暖的地方。
少女的心,现在还是冷冰冰的。
...
“你说,如果你哪一天起来没在床上看到我,你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跑遍全世界去找你啦。”
那天黄昏,夕阳的余晖为他的脸镀了一层金。
“笨蛋~”
如同对主人撒娇的猫咪一般,希留耶露出了自出生以来最可爱、最纯真的笑容。
...
而现在,你又在哪里呢。
关灯后,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墙壁,希留耶的心中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当幽凉的月光取代了夕阳的余晖,不管那月光多么耀眼,都无法让少女感受到一丝温暖和欣慰。
救救我,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