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几争渡》13. 您

人呐，总说只要爱，千山万水又何妨，却不晓得，拦住去路的并非山河原野，而是那人莫测的情深缘浅。

一朝信誓旦旦，一朝百转柔肠，一朝猝不及防。

说得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头来，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

世人脱不得一个“情”字，明知结局，偏要做那飞蛾扑火。

大抵如此。

…………

阿莱姑娘的命运委实惨烈些许，亲生骨肉也好，嫁鸡之举，属实令人窒息。

马嘉祺走南撞北有些年头，各色人等怎么说也是领教了个七七八八，但将亲生闺女逼嫁于鸡的，他还真是头一遭见。

若说感想，只有荒唐。

宋公子察觉他面色不对，心中大致也能猜到原由，劝说是没意义的，于是仅朝他娓娓一笑，道。

“村里的人大多信牛鬼蛇神，大概是为了医病，又有人撺掇，家里人就信了呗。”

信佛信神？没用。

他再清楚不过，所谓拜佛求仙，求拜的，不过个人私欲。

换句话说，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无可厚非但是又可笑至极。

马嘉祺长叹一息，弹去身上尘土直起身，现在缕清思路，大致猜到事件的前后因果。

估计又该是一桩悲剧。

“多谢公子。”马嘉祺朝宋公子作揖答谢。

“哎我说，你救了我，我理因报答，于情于理的事，怎么搞得好像你欠我似的？”宋公子被他气笑了，呲牙直乐。

“呃，习惯。”马嘉祺抬手骚头，随后问道:“宋公子，你准备去何处？有没有定身之所？”

“我……想在这里等他。”宋公子耸耸肩，笑道:“反正去哪都一样。”

都得被人追着逃。累了。

马嘉祺至今还未明白，到底为何有那么多人对这孩子紧追不放，但瞧他也不愿祥明，马嘉祺只能不去深究。

人各有命，各有羁绊和困难，给彼此空间，对谁都有益无害。

但马嘉祺是希望他走的，因为他要查寻阿莱的踪迹，势必要用符，少个人好发挥。

先前走江湖的时候，他因身份特殊，又神鬼无惧，所以时不时总会吓到人。又因为长相俊俏，所以想接活很难，大家一致认为他不过是个年轻小伙，会驱邪个屁。

所以现在，他更喜欢独自一人办事。接一单吃三年。

不过，人家不想走，也不能硬逼不是？马嘉祺很无奈地侧过身，从怀中掏出黄符，不去理会那人，一掌将符击上坟碑，随即便开始掐诀念咒。

敕令下达，不多时，符文闪动。

马嘉祺闭上双眼，去感知周遭气流变化。

缩在袖中的眼珠想探出去来看看，被马嘉祺又给捅了回去。

宋公子见他此举心中困惑，但猜他是干阴间活的，也没好意思打扰，趁着无事便偷偷审视对方。

如冰之清,如玉之絜,法而不威,和而不亵。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妙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人，怎么偏就干阴间活呢？

特殊癖好？

也不知有没有相好，成家没有……嘶，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他的眼呢？

有点好奇诶。

又或者……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哦呦～刺激诶。

……

宋公子的思绪犹如脱缰宝马，一路撒欢飞驰，越来越夸张，且一去不复返。

马嘉祺若知道他在想什么带颜色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得掰开他的天灵盖瞅瞅不可。

闭上眼睛听见那傻子“欸嘿嘿嘿”，笑得他浑身不自在，猥琐。

君有疾，不治恐深呐。

正想着，突然，马嘉祺感到胸口突如其来一阵巨痛！心脏仿佛被搅动似的抽搐，猝不及防的一下几乎痛得他脚软。马嘉祺闷哼一声，紧接着身形不稳便要栽倒在地！

“嘿……嘿我去！诶诶诶——”

宋公子正乐呵，却见那人莫名要倒，吓得慌忙伸手去扶，结果手还没碰到衣角，马嘉祺便伸手撑地稳住了身体。

见他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孩子急得都彪方言了。

“你咋了，瞅你不得劲儿啊？”

娃子你哪的啊。

宋公子见他不回答，急得围着他直转圈，呴大一只弱小且无助。

“……我类乖乖，你在这儿……鼓弄啥呢。”马嘉祺费力直起身，叉腰直吸冷气。

“兄台你中州人啊？”

“边儿去。”马嘉祺没心思跟他逗乐，皱眉寻思这痛处的来源。

不可能是符篆出错，他也没念错咒语……

忽然，马嘉祺身体一僵。

“你……欸，你脸色怎么越来越差了……”

宋公子瞧他瞳孔收缩，眼神越来越凌乱，刚想伸手戳他回魂，却在犹豫之际猛地听到对方说了话。

马嘉祺掩饰不住慌乱地喃喃自语。

“是……是串珠断了。”

“啥？”

“……丁程鑫！”

糟了！！！

“丁……”

未等宋公子反应过来，马嘉祺便一阵风似的掠过满脸懵逼的人，刹那间狂奔出坟地，随即，踪影无觅。

余留宋公子一人在风中凌乱。

啊，还没问他叫什么呢。

坟地里静悄悄。

“这速度……比我快啊。这是媳妇被人抢了还是相好跟人跑啦？”

怎么感觉嗅到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的酸臭味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两岸猿声啼不住。

娘的真秀。

“唉……”心间忽有沧桑感。

正满目沧然时，身后的草丛里突然起了动静，惊得他原地起跳。

然而还没迈出那一步，身后响起一声呼唤。

“宋亚轩儿！”

风， 草动叶摇。驱走栖息云雀，惊落渺渺尘寰，光点浮动跳跃，心底警醒塌陷。

他回过头，而后灿烂一笑。

…………

罢了。

大抵是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在乎着，哪还论道理。

心系一人，念念不忘而已。

作者有话说:

“总说戏子无情。怕只是千百场悲欢离合落了幕，多情却被无情恼，终才笑说，无情确比多情好。”

“被人理解，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是你以为蜷缩在没有光的角落，而他提着灯走过来，对你说，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如果水不喜欢你，那你就做两栖动物，水里陆地来回窜，气死它。”

（感谢每一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