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几争渡》08. 四面鬼

浓雾弥漫。

空气中漂浮一层浅淡的纸灰味，像是符纸徐徐燃烧。

丁程鑫拉着马嘉祺的袖子，悄无声息的屏住呼吸。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或者说，没资格喜欢。

“哎，”憋了一会儿，丁程鑫吁出口气，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马嘉祺，“我挺好奇的，你为何要来京都城？”

模模糊糊的轮廓动了动，却迟迟不响起回应。

丁程鑫自讨没趣时，才听对方淡淡飘出两个字。

“找人。”

“找到了吗？”丁程鑫下意识地接着问。

马嘉祺微微摇头，忽然想到对方看不见，便给了一个字：“没。”

一字代过，马嘉祺却忽觉对方抓住自己的手骤然收紧，力气大得惊人。

“噢。那愿你早日找到。”对方语气平宁，手劲却越来越大。

“……丁哥，你很害怕吗？”马嘉祺被抓得隐隐作痛，忍不住发问。

黑暗中，丁程鑫的声音闻之清晰，带着明显的困惑：“怕？”

“你不怕干嘛抓得这么紧？”马嘉祺转了转手臂，力度更甚。

然而回答却是对方同样的不解：“我没抓你啊，拉袖摆而已。”

话音一落，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

这就不太美妙了啊。

不知从何处刮来一股子凉风，贴地而起，吹来不知是谁近在咫尺的咯咯声，似有似无的笑。

马嘉祺意识到有东西来了。

现在抓着他的，九成九算一个。

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吓抽过去，但很不幸，它谐油的对象不对。

这是位驱邪师啊。

“笑……”马嘉祺缓缓攥拳，眸底寒光一闪，紧接着便抡拳夯了过去，“笑你大爷！”

拳头没砸向胳膊，而是直接一个上勾猛勾后方黑暗，下手死重，精准打击，听声儿就特别实在。

且听“嗷——”的一声吼，禁锢在胳膊上的力度终于松懈些许，马嘉祺眼疾手快地挣开，将丁程鑫轻推向一旁，随即放开手脚便冲上去狠揍！

真切的证实了一个道理：管你是个啥，没事儿别找茬。

要问丁程鑫担不担心马嘉祺的安危，那么他想说，照现在的动静来看，他还是更担心那东西的死活。

驱邪师狠起来绝不手软。

打斗声持续了没多久，丁程鑫忽然感觉自己的脖颈骚痒无比，伸手去摸，指甲却扣到了一个冰凉黏湿的不明物体。下意识扭头一看，赫然对上了一张坑坑洼洼的狰狞的人脸！

与其说是人脸，倒不如说那是一张被熔化了的筋膜皮肉！其上沟壑纵横，血痕纵横，眼珠突出眼眶，几乎没有眼白。嘴部大咧直占满半张脸，獠牙尖利，半节舌头吐在外面，跃跃欲试的要往丁程鑫脸上糊！

然而，令鬼也没想到的是，丁程鑫非但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神情间更是没有流露出分毫惊慌和恐惧。

连那东西都愣了一下。

“收回去。”丁程鑫语气平缓，但冷得吓人。

那张脸皮更扭曲了，撩开大嘴就准备啃掉他的头。

几乎是同一刹那，它就见对方那双狐眼的瞳孔骤然收缩，竖成了两条线。

“我警告你，收回去。”

一字一句，伴随着不容反抗的压抑气场，瞬间席卷那东西所有的恐吓。

脸皮不动了。

接着开始颤抖。

……

马嘉祺打得正起劲，忽听斜后方传来一声尖利的鬼嚎，未等他反应过来，斜刺里便飞出个饼状物，打着螺旋弯儿横冲直撞。他弯腰一躲，那饼状物正巧与自己打斗的鬼怪撞了个脸熟。

相互碰撞，擦出仅供想象的火花。

惨痛，惨痛。

马嘉祺回头喊道：“丁哥你没事吧？”

语速太快，连“丁哥”都快喊成“丁儿”。

“无事。”丁程鑫的声音清晰响起，马嘉祺轻轻松了口气。

趁着地上的俩东西还没缓过劲，马嘉祺动作迅速地拽来地上的麻绳白纱，麻利开捆，末了拍上一张镇魂符。

俩东西终于消停了。

……

丁程鑫迈过狼藉，凑到马嘉祺身边，满带好奇的询问：“这两个到底是什么？”

马嘉祺稍稍欠过身，挡住他的视线，边点亮纸符边沉声回答：“不是两个，它们本是一体。四面鬼，属于地煞，食活物精气，善夺面。因为一颗头上长着四张脸，故得此名。”

一颗头上……四张脸。

那该怎么长？

“我有点好奇欸。”丁程鑫脑补半晌，差点没把自己逗笑。火光重新燃起，马嘉祺的五官清晰起来，晶亮的眸子中橙光氤氲，薄唇微启，神情带着一丝犹豫。

“……不好看。”他见过不少鬼怪，十个里九个都丑得没法看，所以很不希望丁程鑫好奇心害死猫。

“我胆大，无碍。”丁程鑫朝他一笑，像只狐狸。

马嘉祺注视着他，撞上对方的目光时，又错开了。

“随你。”

玄即侧过身。

如此丁程鑫便瞧见了“四面鬼”的真面目——

一颗独立的大肉瘤子。正上方印着张半人半虎的脸，正前方长着像是被熔化了的人脸，左侧半鸟半人，右侧则是张标准的美人皮。

全都撩大嘴嗷嗷乱叫，整一个惨不忍睹，且恶心透顶。

“啧，真的丑。”丁程鑫此评价发自肺腑。刚要挺直身子，却忽然听见最上方的脸呺喊着说了人话。

“你他娘的——”

话未说完，马嘉祺的桃木剑便出鞘了，悬在肉瘤子之上。

肉瘤子瞬间安静。

作者有话说：

今日话题：宇宙（个人较喜欢，莫嫌弃～）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65万个小时后，当我们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宇宙的原子不会湮灭，而我们，也终会在一起。”

“如果我们能尝到的话，银河系中心尝起来大概会像覆盆子和朗姆酒的味道。”

（感谢每一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