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是他笔下的漫画主角，特别帅特别厉害，还有金手指的那种。

每天他都会在电脑上画出无数个我，然后发到一个软件上。

而这是他的工作。

这些工作也常常将他压到明日渐落时才得以休息。我看着他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便日日年年在他的漫画里完成他为我安排的生活。

尽管我不是很喜欢。

有时候扒在阻拦我触摸他的屏幕上，会看到落在窗檐被打碎的日光。雨鹿窗外的风景也很好，近处就有棵紧挨着这楼的梧桐树。

我们住在二楼，那棵梧桐正正好好挡住了日中时多余的日光。那时，他也会伴我看着。

窗外景固然美，却没他画来的舒适。

不过我目光的归宿，却是比这一切更加耀眼的他。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我曾疯狂砸过这坚不可摧的屏幕。看着他和别人的一切，我也偷偷疯魔过。

他笑得很开心，比看着电脑前被他创造出来的我还要开心。

我不甘，明明他也幻想过打破次元壁看看我，就算那只是一个玩笑。

后来我逐渐发现，他好像爱那棵梧桐树比爱我要甚，

那棵梧桐树算什么。我不再喜欢看那扇窗，及那远方。

我想，以后的日不过循环往复看着他。

不过我终究打破了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电脑屏幕。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迫不及待欣赏他的反应。

但我从前或许没想过原来有一天我真的可以真实的感受他生活的这一切。

太过梦幻。

他出门去添置蔬菜，我坐在他喜欢窝着的沙发上，应该是这个位置。体会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墙上挂钟的秒针无声的在我心中敲打。

等到我看到地上的木质地板从褐色染上深棕，光芒被黑夜覆盖。大门被打开，他回来了。

一手扶着门，一手提着塑料袋的人似乎没有预想到没开灯的房间里还可以看到一双眼睛。

他退出门看了看门牌号，又看向我，

“你……”

我看到他的眼睛聚焦后一瞬间瞪大，我猜他想问你是谁，但要是真问了那才叫奇怪。

“雨鹿。”我叫了他的名字，这种感觉真神奇，我第一次这么叫他，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望向我。

我疾步过去拉起他，真实的他。

原春水，我是春水。

我看着他的眼睛，默默回答着他。

他却刚反应过来，挣开我的手，跑向他的电脑。

可是电脑已经坏了。

他又拿起手机，顺着熟悉的软件进去点开了我曾经待过的那部漫画。

幸而一切都如寻常。他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所担心的，是我从漫画里出来后他的得意之作被毁，还是找出将我当做陌生男子的证据。

我相信结果是前者。

我相信他能够认出我。

他瞄着我的动作，又快速在手机上操作。

情节中的我一个没少。但当他翻到他最喜欢的一个立绘中一片空白的时候，一向冷静的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机。

颤颤巍巍的睫毛最终抬起，棕色的瞳孔胡乱在黑夜中找到我的眼睛。

他们的主人无声询问着我的身份。

我望着，依旧以沉默回应。

“春水。”

———

我将这当作家，他也把我当做常居的人相处。

好像原先的屏幕不是屏幕，不过是隔着一层窗户的舍友。

没有惊讶和兴奋，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但他应该是这样的，我早便被这种不够寻常的反应取悦。

我看着他对着我画我，时不时寻问一下我的意见。会在适时的时候对我笑，给尽我渴望的笑意。

像极了那爱久了的人。

但今天的家还有一个人，听雨露说，是他的女朋友。

那个看起来年龄不过二十岁的女生惊于这个家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气息，但又庆幸气息中的另一位也是男性。

他们的肢体接触很频繁。

所以女生走的第二天，我便把门封死了。

是他给我的金手指，我不过将这一切能力都带到了这个世界。

他的工作不是画画吗，那便在家画。

门窗都打不开的时候他的睫毛也不动了，质问我却如同第一次现实中见面时一样的沉默。

仔细想想，他也确实没怎么跟我说过话。

他自我放弃似的，将目光移开后从未抵抗。毕竟他知道挣扎只是徒劳。

“原春水。”

我不知道这是他倒数第二次叫我的名字。

———

将他囚禁的这些日子，我近乎疯魔。

我爱他的自如和从容，爱他和我一同喜欢过那棵梧桐。

可我现在不喜欢那棵梧桐，梧桐得到的目光却比我多的要多。

我以为他放弃抵抗，却没想到他轻而易举便能把我逼疯。

那些日子，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沉默。明明是他的房子，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抹除他的一切痕迹。

我现在能随时抱住他，可怀里的他却比我在屏幕里看到的还不真实。

我回到了漫画里。

依旧不知道怎样回去的。

我想起在屏幕外的做过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该醒了。

———

我以为他还会继续安排我的人生，

可他将电脑关上后，从未打开。

是我没看过的无情，

但我又好像已经体验过了

“原春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