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往事4

　　寒冷的冬天很快过去了。来到孤儿院的第三年，也就是1934年，这年的春天，薇尔收到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本书，是她的父母寄来的。那封信的内容是：

　　“亲爱的薇尔，

　　很抱歉没能参加你去年的生日，请谅解，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忙了。我们很高兴地从科尔夫人那里得知你学东西很快，你小的时候爸爸就总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看来他说的确实没错。我们为你骄傲，甜心。我们寄了一本书给你，这本书是关于霍格沃茨的，五年后你就要去那里上学了，提前了解学校的情况并不是一件坏事，我相信你会喜欢那里的。考虑到复杂庞大的内容对现在的你来说难以读懂和理解，所以这本书只是我摘录的一个简易版本，你一定可以毫无障碍地轻松阅读它。

　　生日快乐，亲爱的，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你的妈妈”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汤姆拿起那本书，“这就是你说的那所学校？”

　　“是的。”

　　“你竟然收到了邮件！”他眼尖地看见了她放在地上的包装箱，“谁寄给你的？”

　　“我的父亲和母亲。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的……父母？”他一直以为她和他一样是个孤儿，虽然薇尔偶尔提起过她的父亲，但汤姆以为她说的是从前。“所以你不是孤儿，他们为什么还要把你送到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但是我猜……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想要把我藏起来。”

　　汤姆抬头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太阳闪得人睁不开眼，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伸出手拉上窗帘。他并不喜欢被这样强烈的光照在身上。“今天是春分。这个日子过生日，可真特别啊。”他顿了顿，好像想到什么，“春天，Vere（薇尔）？”

　　“没错，就是Vere。”薇尔把信折起来，塞回信封里，“拉丁语里‘春天’的意思，我跟你说过了。我现在知道拉丁文是什么了。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12月31日。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我很抱歉。”怪不得他从来不过生日。

　　汤姆眼睛盯着地面，看不出什么情绪。“没什么。其实你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一天。”

　　“是吗？”薇尔觉得神奇，“这么巧？我不记得了。”

　　“你来的第一天就把伯尼从滑梯上撞下来了，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以领头老大自居，在这里呼风唤雨的，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滑铁卢。”汤姆难得笑了一声。

　　薇尔脸上写满了疑惑：“我不记得我撞过谁……”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根本就没碰到他，”汤姆说，“我猜是你没控制好的魔法。但除了他自己以外，他们以为是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刚来的时候他们都来拉拢你？”

　　“噢，那可真不能怪我。我想起来了，当时他飞快地从我旁边跑过去，我以为他要把我撞下去了，我当时还害怕极了……我还以为是他自己绊倒了摔下去的。等等，你从那个时候就发现我也是巫师了？”

　　“直到你害我被关禁闭之前，一直都只是怀疑。因为我当时站得太远，并不确定究竟是你的原因，还是他自己摔下去的。所以那次出去郊游，我见你鬼鬼祟祟，才暗中观察你。”

　　“你说那次！”薇尔小声惊呼了一声，“原来你真的早就跟着我了！但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这件事？”

　　“本来我想留着它来问你一些事的。”汤姆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

　　“你可真狡猾，看来以后我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到你手里。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后来我认为没有必要了，这件事也就不再有什么价值。并且，”汤姆靠在她桌子上，视线自然垂下，看向那个包裹箱，“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认为你是可以信任的。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那次去电话亭，是想联系什么人吗？”

　　“不准确的来说是的。有一种电话亭可以通过魔法去到我父母工作的地方，但很可惜那个不是。”

　　汤姆盯着那个箱子，把那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放回桌子上，“Well，看来你漏掉了一件礼物。”

　　“什么？”

　　汤姆俯身把那个箱子拿起来，伸进手去摸索了一会儿，摸出来一根小木棍，“它卡在箱子缝里了，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没有注意。”

　　“这是一根魔杖！”薇尔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兴奋地说，“他们给我了一根魔杖！”

　　“可你不是说，是魔杖选择主人吗？你确定……它能为你所用吗？”

　　“试试就知道了。”

　　薇尔拿起那根魔杖，对着门举起来，念出一个咒语：“Alohomora（阿拉霍洞开）。”

　　被反锁上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竟然成功了！我以前经常看父亲母亲用这个咒，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她走过去再次锁上门，把魔杖递给汤姆，“你要不要来试试？”

　　汤姆从桌子上跳下来，从她手里拿过魔杖，学着薇尔的样子举起它，对着门锁念道：“Alohomora。”

　　锁芯转动的声音响了一下，但立刻又转了回去。汤姆有些着急，几乎没有停顿地接着试了一次：“Alohomora。”

　　门锁缓缓转动，这一次成功了。

　　汤姆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充分显示了他的不服气，似乎难以接受他试了两遍才成功。

　　薇尔走过去，柔声说：“这是我父母送给我的魔杖，也许它更亲近我一些。你是第一次用陌生的魔杖施咒，这样的结果并不差，要知道我之所以一次成功，或许是因为从前我在家的时候曾经用我母亲的魔杖练习过一些简单的咒语。”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汤姆退后一步，把魔杖塞回她手里，冷冷地说，“晚上带着它来仓库。”说完，他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变脸之快让薇尔为之咂舌，虽然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但每次她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他太容易生气了。

　　汤姆开始让薇尔把她会的咒语教给他。但那魔杖他总是用得不顺手，他多次试图征服它，并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巨大的精力，甚至无暇去读那本他很感兴趣的薇尔的新书。但这些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他气得甚至想毁掉那根魔杖，但理智告诉他那是更愚蠢的行为。

　　“怎么才能让它听从于我？”某天尝试连续六次施咒都失败了之后，汤姆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恶狠狠的口气说。他抬头看站在旁边的薇尔，“你能说服它吗？”

　　“噢，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薇尔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手里的魔杖，生怕他下一秒一生气就毁了它，“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试试？”

　　汤姆站起来，依旧没好气：“说。”

　　“首先你得同意我碰你。”

　　“……”汤姆犹豫了一会儿，很快同意了：“好吧。然后呢？”

　　薇尔绕到他身后，抓起他拿着魔杖的那只手，“拿好你的魔杖。”

　　她握着他的手开始念咒：“Lumos Solem（明亮如昼）。”

　　魔杖末端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黑暗的仓库，持续一段时间后，光芒瞬间熄灭了，除了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整个仓库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黑。

　　汤姆无奈地说：“拜托，这还是你自己施咒，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好吗？”

　　“不，这只是一次实验。”薇尔松开手，从他手里抽出魔杖，跑到他前面说，“现在我们反过来试试。”

　　汤姆犹豫了一下，握住她的右手，在空中划动：“Lumos Solem。”

　　魔杖再次发射出一道光，只不过看起来没有上次的明亮，并且持续的时间也更短一些，但这次施咒一次就成功了。

　　“看来它对你还是有一定的抵触，但比之前好多了，不是吗？”薇尔把魔杖递给他，“现在你自己试试。不要再用明亮如昼了，外面也是黑暗的，太强的光容易被从门缝里看到，如果我们被发现就麻烦了。”

　　“也许我们该换个地方了，最近被关禁闭的人太多了。”汤姆说。

　　这间废弃仓库是科尔夫人用来关孩子禁闭的，因此每当有人晚上要被关禁闭时，汤姆和薇尔都不得不停止当晚的训练。可怕的是有一次华莱突然被关禁闭，而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差一点就被科尔夫人撞个正着。还好细心的薇尔提前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招呼汤姆躲到角落的大箱子里去，才没被科尔夫人发现。等她离开之后，薇尔用魔咒击晕华莱，然后迅速和汤姆离开了仓库，他们不可能陪着他在这里等到午夜。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从那天以后，每次他们在这里的时候都要格外留意外面的动静。

　　“我正在找，”薇尔说，“马路对面那片树林不错，但是太远了，而且在户外恐怕更不安全；厨房在不做饭的时候没人，但保不齐不会有人进去偷东西吃……总之，我否决了很多地方，至今还没发现合适的。”

　　汤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举起魔杖，沉声念道：“Incendio（火焰熊熊）。”

　　他本来没指望薇尔的方法会有用，当然也就没想到这次竟然一次成功了。但他运气不太好，点着的是一堆破旧的柴火，火势很快就蔓延开，一股呛人的烟味传入口鼻。

　　薇尔飞快地抢过他手里的魔杖，指着那团火焰，却迟迟没有动作。“梅林在上，你为什么要用这个！我不会灭火的咒语！”她着急地说，紧张极了，“快想办法，汤姆！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汤姆快速跑到门口，把门反锁上，然后从地上拽起一个废弃的麻袋，试图用它扑灭火焰，但只是杯水车薪，完全见不到效果，甚至带出来的风让火势更猛了些。

　　然而偏偏祸不单行，正当他们急得团团转还是没办法解决问题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了。

　　“你还是拒绝承认你的错误吗，杰克？”是科尔夫人的声音，她又说，“那么，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将要被关三个小时的禁闭。”

　　“汤姆！”薇尔急声喊着。

　　“先躲起来，不要让她发现我们。”汤姆当机立断，关掉了手电筒的光，刚要过去拉着她一起躲起来，却见薇尔手里的魔杖闪出一道蓝光，与此同时她喊道：“Reparo！”

　　肆意蔓延的火光瞬间消失了。汤姆来不及惊讶，立刻拉过她往角落的箱子那边跑，同时抽过魔杖对着门的方向念咒，解开反锁的门锁：“Alohomora！”

　　万幸，这次没有出岔子。

　　老旧的铁门吱呀一声响了，科尔夫人打着手电筒进来，她后面跟着即将被关禁闭的杰克。

　　“那么，你就在这里好好反思吧。”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外面锁上门，离开了这里。

　　确定她走远后，薇尔从箱子里悄悄探出头，用魔杖指着杰克小声念道：“Stupefy（昏昏倒地）。”

　　这个咒语是她从父亲那里看来的。当时父母带着她从家里离开，在路上遭到了三个黑衣人的拦截，他和他们争执了一番，然后就用这个咒语把他们击晕了。“他们被杀死了吗，父亲？”薇尔那时问他，而他说：“不，只是让他们昏迷一段时间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并不是敌人。”所以薇尔就知道了这个咒语的作用，让人昏倒。

　　但这个咒语很难学习，薇尔猜测它应该是比较高级的魔咒，她和汤姆练习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学会。她第一次使用这个咒语成功是在华莱身上，也就是上次她和汤姆差点被发现的时候，但后来她和汤姆再练习的时候，她又无法施展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巫师的共性，每当情急之时，她使用魔咒好像总能百发百中。

　　杰克昏倒在地上。薇尔和汤姆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用咒语开了门，又在外面锁好，离开了这里。

　　“你刚刚用了什么咒语？看起来好像不是简单的灭火咒，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连烟味都消失不见了。”汤姆好奇地问。

　　“听起来这或许让人难以置信，”薇尔说，“但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咒语，好像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么做……可以让一切恢复原样。”

　　“那听起来比我能和蛇交流更离谱。”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是真的，汤姆！”

　　“好吧，总之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咒语。你能再用一次吗？”

　　薇尔举起魔杖，愣了一会儿，“我刚刚怎么念的咒语？”

　　“‘Reparo’，”汤姆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这么念的。”

　　薇尔拿着魔杖举了一会儿，又放下手来：“不行，在走廊里太不安全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上午没有课，”汤姆说，“九点钟来我的房间找我。”

　　“你想在房间里练习？”薇尔说，“不行，如果在屋里弄出来什么事情，科尔夫人会把我们都关禁闭的！”

　　他们已经走到了薇尔房间门口。汤姆站定一步，说：“我当然不会那么愚蠢，我是想，我们出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可以，这个主意不错。”薇尔同意了，“那么，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