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骑士

高二的寒假，唐楠南似乎又回到过去“南才校霸”的时期。甚至比过去的她打架次数更频繁，下手也更狠。

她和衡子苏整个寒假都没有交集，却经常莫名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他们的感情还很好。她总是跑去他家的庭院，叽叽喳喳地讲这讲那，语速快音调高，活像只栖息在树上的小麻雀。

而他便是那棵树。他并不常讲话，但会很认真地听她讲，看她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副场景使他开心。后来，衡子苏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站在阳台上看唐楠南跑来他家时的灵活的小影子。

再后来，衡子苏搬家了。搬走的那天刚好遇见了唐楠南。

“咦，小卷卷，你要去哪儿啊？”那天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小洋裙，头发乌黑发亮，编成一条鱼骨辫搭在胸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要去一个超级美的房子！”衡子苏伸出手不断比划，“很漂亮很漂亮！”

“那么美啊？我也想去！”

衡子苏立即说：“好，我带你去。但是你得收拾好衣服。”

唐楠南开心地说：“太好啦，小卷卷，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唔，明天，就明天。”衡子苏说。

“好，一言为定，拉钩！”她伸出小拇指与他的小拇指碰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等一下，还没盖章！”

“盖章？”

“大拇指要碰一下啦！”

他四岁时遇见了三岁的她。他搬走的那一年，他九岁，她八岁，三年级。这一年，他十七岁，她十七岁，高二，正是最美的年纪。

他生在春的三月，而她是冬的十二月。一个温暖如阳光，一个寒冷如冰霜。

终是阳光化了霜。

少年你可知，你确是化了那层霜，可她的心，却是由冰雪所筑。少年你可知，她本已轮落。少年你可知，她的心里尽是你，而你伤了那颗冰心。它，便破碎了。

她又开始漫无目的的生活，那颓废的生活毫无乐趣。后来的后来，唐楠南再也没找到邻洋楼的他， 衡子苏也再也没能等到跑来庭院里的她。遥想那日的“第二天”，唐楠南依旧穿着那件小洋裙，背着一个小包站在楼下，可却一天都不见小卷卷的身影。

直到傍晚，那时高二的唐颐生回家，还以为是妹妹特意等她……最后唐颐生生拉硬拽将妹妹带回了家。她哭得大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哄她还是哭个不停，于是打了唐银城的电话。

唐银城对唐楠南总是有办法。

“银城哥哥……”

可是银城哥哥、径姑父，在三年前的车祸中去世了。从此，她便只有颐生哥哥了。

小时候她喜欢牵着两个哥哥的食指：因为她的手太小啦，牵不住整只手，索性只牵食指。

有时她会把两个哥哥的食指扯出“咯”的声响。后来她发现两个哥哥都有扯手指的习惯。当时她未在意，现在想想，她那时是该有多幸福啊？

再后来，她也还是会每天跑去衡家的庭院。直到有一天，那里搬来了一位新住户，据说主人姓——蒋。

只过了一年，唐楠南便没有妈妈了。那是五年级上期初。于她如今的记忆，是妈妈离家出走了，一走便是七年，再未回来过。她印象深刻而记忆犹新的唯一一次溺水，也发生那年。

那是十岁的唐楠南。此时正当金秋十月。那是一片海，一望无际，深不见底。

唐楠南在堆沙，同行的还有衡子苏、慕容，新邻居家的小孩——蒋青泽。

“慕容，我去玩水啦！”

“好，等一下我！”慕容拿上两个游泳圈，身着泳装的她颈下一块红色的胎记全然暴露。

唐楠南是要在岸边等她的，可那一瞬间，她像是鬼上了身，一个径地走向深海。她有些呆滞，只觉得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妈妈。

“小囡，妈妈要沉下去了，快救我！”

她于是更快地划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妈妈你没有死！等我，再等等我，我就快抓着你了！”

不知不觉中，海水已经漫过了唐楠南的脖子，直逼她的口鼻。

唐楠南那时已经是一位轻度抑郁症患者，并伴有幻听，幻觉。

脚下踩空，她已全全置身于大海中。唐楠南会游泳。可她要寻的人忽然消失，眼前只有蔚蓝的一片。

“妈妈？妈妈！”唐楠南大声呼喊，却只感受到无尽地力量把她往下压。

一只手，两只手……在用力地拉扯着她，似乎要将她拉入大海深处。下意识地呼救及呼吸，竟是一大口咸咸的海水。还来不及吐出换气，一个翻腾的海浪便把她收入了怀中。

妈妈？你在这儿吗？浑浑噩噩地睁眼，蒋青泽？衡子苏？慕容？那个邻居叫什么来着……？

一切尽被黄昏吞噬。

唐楠南因大脑缺氧时间太久，倒致部分记忆错乱。比如不记得唐银城的样貌（即使后来相处四年却仍记不住他的样貌)；记忆里的新邻居“蒋青泽”消失了；不记得母亲是如何了；不记得木雕项链的事了。

之后经过两个哥哥的多番洗脑说教后，她关于母亲的看法也有了改变：离家出走。

溺水后的唐楠南，性情发生了极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