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她的家人……”
“从小被卖入高门,自然是没有什么亲戚的。”
盛如兰神色冷了冷,双眸便显出悲怆地陈述道:
“是她的‘表兄’,韩府二管事的儿子。”
“你方才不是说——她没有家人吗?”
齐衡不由思绪飘忽的转眸望着掩映之下的高盏,心间的伤疤仿佛被反复撕裂般沉痛。
“你觉得,堂堂韩府管家的儿子,有什么机缘巧合,会认识荣府的旧仆?”
“那当然是……韩府的人有事瞒着你,对吗?”
齐衡不易察觉地缩着身子微颤起来,他突然开始痛恨身为贵族的卑劣,处在光明有无数簇拥的人,早早便放弃了挣扎和求救,即使只是为了主君而活下去的平民,却仍固守着曾经一闪而过的光亮么……
“他以后……年年都会来坟前祭拜的,我们也一样——多去看看他们吧,趁我们还没有彻底忘掉的时候。”
盛如兰曾劝过她,好歹为了当下的生计好好活着,但是……一个心死之人,是救不回来的,莲襦曾含泪望着韩府的方向告别,她试图读懂女孩的神色,回眸却只迎上两人良久的沉默。
看来,荣飞燕在生前真的对她很好,不然这么一个柔弱易碎的深宅之女,怎么会为了替她报仇而竭尽一切呢——连阴阳两隔都不能忍受,执着地追逐着逝去的脚步。
盛如兰回想着,或许她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了,日渐消瘦的身体,无意间的色厉内荏,带给齐衡的压力,她真的能等到……所有遗憾都完成那一天么?
雨滴悄悄从飞飏的屋檐坠落,两人皆未尝注意到雨意的肆虐,渐盈渐亏将微弱的月光填满,廊亭静到仿佛沉入了无声的海底。
“啾啾——啾——”
浑身被雨点打湿的水鸟扑棱起雏羽,停驻在凭栏边望着阴雨连绵的月夜,被扰乱心绪的亭中人迷茫攥紧建盏,雨声穿过枝干,如同扎在心巴之上。
“如兰……”
深雨空洞间,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前世的答案。
“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你一直不都是这么坚信的么……”
岁月似乎对齐衡格外眷顾,即使休沐抑郁多日,他也难掩容貌俊秀引人注目,本就白皙的脸颊更多了几分愁绪。
这一日,国公府只有齐衡,盛如兰同平宁郡主在饭桌上各自沉默着,思绪焦虑的齐衡只得主动打破平静。
“母亲……娘子,我吃饱了,这便上朝去了。”
“元若这几日……好像格外吃不下饭去,身子也消瘦了许多,如兰……你可知晓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
盛如兰有些勉强地回了平宁郡主一个完美的微笑,总不能告诉平宁郡主,是因为那晚她与齐衡谈话后,他就格外对政事上心了吧,这样不就坐实了她与齐衡不欢而散的传闻了么……
“近来……朝中之事繁多,引得你们父亲不得不重新起仕,甚至还遭到了韩相公的阻拦,我是真有些,担心元若……”
“先帝圣师在上!老臣若有违逆世道之举,定当身败名裂,不得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