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迟（四）

盛老太太隐居内院深入简出，成事毕竟也老道熟练，比王若弗只会一门的怨怪威压，要一针见血的多，可苦了盛如兰出身官宦清流之家，哪里懂得自幼庄稼人出身的弟媳的苦衷？

思念此处盛如兰凄伤的抹泪，眼神却黯然不再向着沐阳。

“文……文家的二哥儿却也是个混账，仗着哥哥有个官名在身，整日在外喝酒花天酒地，婆婆却偏疼二哥儿，我和弟媳简直不堪其扰。”

“是这样的，你婆婆迎亲那天——我便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那令她小产的茶水……是如何到了她手上的？”

盛老太太虽心熟如兰的单纯，但终究牵扯跟随如兰一众家生子的女使，盛家若不斩断根系的脱身恐怕后患无穷。

“是……我房里的花缺亲自沏了送过去的，看着弟媳面色如常的喝了，她才放心的回到主屋，谁知未消半刻弟媳便派人来传小腹疼痛，郎中赶来时……孩子早没了。”

“那……花缺现在在哪儿？”盛老太太微蹙清眉顿感怪异，眼眸逐渐复杂的看向心虚的王大娘子，王大娘子悻悻然的面露愕然一动不动。

“被婆婆一闹，当日打了二十板子，就发还给她家人了。”

纵使花缺只是如兰微不足道的陪嫁侍女，她的一举一动皆代表着盛家的颜面，如此混淆黑白的将花缺毒打了一顿，发还回贫瘠粗鲁的哥哥家……必定生死不明。

“平日里秋声年幼性子又怯弱，花缺是伺候的最尽心的，孙女不相信她会背主啊……”

盛老太太纵使念着王大娘子心软的好处，却也不禁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一二：

“大娘子——如今在官中受苦的，可是你亲闺女，那花缺明摆着是刘昆家的亲戚，她被发还多日，怎么你连个信儿都不带多报一声？”

齐衡俊容似玉不沾凡尘的清冷尔尔，阑珊映火澄明的油灯炽烈，不及温暖齐衡伤怀空寂的内心。

他今日见盛如兰伊人憔悴，才道故人已旧难解心扉，盛五小姐昔日在盛家是个何等风光的人物，上有嫡姐长兄依靠下余庶妹同窗……

只是他……始终一个人。

雾夜朦胧的酸甜花香弥盖鼻尖，齐衡不及伤怀的觉出此香端倪，神志不清间呼唤不为的名字，“不为……房里为何会这么香？”

饶是侍候几年的随从莫逆却拘谨躬身，眉眼落寞不敢抬首的畏惧：

“禀小公爷……这应是藏红花的气味，王衍家的新呈上来的，说是……可以静神驱病。”

“尽些鬼话……这些藏红花活血化瘀，对妇人……”

齐衡迷蒙间训斥莫逆，倏尔忆起城南的文家——盛家五姑爷的妾室上个月落红，齐国公府因与宁远侯祖上有亲，平宁郡主百忙之中抽了些时间去看望明兰，王衍刚将藏红花给明兰续香……

“顾侯夫人那脸色忽而变得诡异，王衍吓得跪下，她不敢为难齐国公府的家丁，只给了几分眼色——就叫王衍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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