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贺文
祝阿程生日快乐,同时也祝我生日快乐
00
“阿亓,春天来了”
01
或许是我上辈子造了孽吧,这辈子从生下来就是一个遭人嫌弃的种,而这也仅仅因为我是一个瞎子。
有人说童年是多姿多彩的,但我的童年没有任何色彩,我看不到世间万物的颜色,每天唯一的事就是被锁在昏暗的小房内听着门外无尽的争吵声。
“你个婊子,和你生出来的孩子一样贱,都是赔钱的东西”
紧接着传来了连续不停咚咚咚的声音
是我醉酒的父亲在打我的母亲,刚开始还有母亲的呐喊声和挣扎声,但慢慢的只剩下了父亲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
时间差不多了。
我摸索着母亲很早前就放在桌子上的录音笔,然后按照她教我的,按下一个方形纹理的按钮。
“录音已保存”
我小心翼翼地把录音笔塞到口袋里,直到听到父亲离开家门时留下的关门与谩骂声,我才慢慢推开门,一边拄着导盲杖一边走到电话前。
“喂,是110吗?”
“我母亲被我父亲打死了,我怕被报复,需要你们的帮助”
母亲死了,死在了我生日前一天。
她临走前送我的最后一份礼物,是离开那个恶魔父亲。
父亲被抓起来那天的谩骂声依旧可在我的脑海里,应该来说,这十六年来,他骂过的所有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你好”
听到正前方突然发出声音,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你好,我是丁程鑫,是这里的警察,麻烦你和我去做一下笔录好吗”
丁程鑫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眼睛很漂亮,在她那张除了干涸的血就是灰尘的脸上,这双眼睛显得熠熠生辉。
“那个…你按照这个表填写就好了”
丁程鑫说着把表递到前方。
“不好意思,我是盲人,我看不见”
丁程鑫错愕了一下,这么好看的眼睛,却看不见世间的景物,好可惜。
“抱歉,那我念你口述回答给我就可以”
丁程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录音笔。
“被捕的男人是我的父亲,从我记事起,他就对我母亲拳打脚踢,有时也会打我,对我和母亲来说,他就是一个恶魔,可他不愿意放母亲走,因为母亲是被拐卖来这里,他说母亲他是花钱买来的,一辈子别想走。”
“明天是我的16岁生日了,母亲说她不想让我的16岁也获得那么累,她说这应该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她就每天趁着父亲出去喝酒赌博的时候叫了我很多,比如如何报警,如何录音,如何处理”
说着,我递上了那只我口袋的录音笔。
“为什么不你们两个一起来报案?”
“他给我母亲装了定位器,而母亲也不放心我一个瞎子出来”
“你不心疼你的母亲吗?”
“心疼啊,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可再心疼又有什么用呢?她的选择一定都是慎重考虑过的,谁劝都没有用”
丁程鑫沉默了良久,开口道
“和我回去吧”
不知道是真的无家可归了,还是不习惯一个人生活,我对这个刚认识甚至说还处于陌生人阶段的小警察出乎意料的信任,于是乎点了点头。
02
我和丁程鑫去了他家
面对陌生的环境,我不得不一手拿着导盲杖,一手抓住丁程鑫的胳膊。
丁程鑫被突然拉扯的一股力量吸引了,回过头看着我,把一只手附在我的手上,想让我别害怕,而我去以为他要把我的手给拿开,慌忙着急开口。
“别拿开”
丁程鑫愣了一下,想到大概是我有些害怕,也没有将我的手拿开,扶着我去到了客房。
客房的床很软,至少比之前睡了15年的轮椅来的舒服。
我躺在床上,听着丁程鑫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只有害怕。
“我怕他会把我扔回那个小破屋,让我一个人生存或者把我送到残疾人收容所。”
我思考着他如果把我扔下,我的结局会是怎样,同时门外的脚步声也吸引了我。
“谁?”
在门开的一瞬间,我质问道。
“是我”
丁程鑫的声音响起,同时伴着勺子与碗碰撞发出的叮咚声。
他坐到了我身边,将勺子递到我嘴边。
我凭着感觉找到了勺子,是白粥。
粥很快见了底,丁程鑫便想出去,可在丁程鑫要起身的一瞬间,我不知怎么就慌乱的想要抓住他。
“别丢下我”
我抓着他的大腿对他说着。
第二天,丁程鑫就带我去了医院,说是想要治好我的眼睛,可我总觉得他是想要把我丢下。
我从进门到门诊外都死死的抓住丁程鑫,生怕他下一秒就把我丢下。
有几次还笨手笨脚捏到了丁程鑫的胳膊肉,导致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31号 布佝亓”
到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丁程鑫拉着我,我坐在医生的面前。
有句俗语怎么说来着,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可能还给你留了很多窗。
我可能就是这种人,虽然天生的失明,但是我的感觉的耳朵十分灵敏。
就比如现在,我能感受到我面前有两位医生,一位应该就是给我医疗眼睛的,那另一位根据身上的一些淡花香,笔纸声,还有秒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大概是一位心理医生。
“患者姓名”
“布佝亓”
“症状”
“先天性失明”
“多久了”
“16年”
医生愣了愣,说出了那句我听了不下百遍的话
“这么好的年纪,可惜了”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很配合地接受了医生的一系列询问。
“等一下去采集,有合适的眼角膜会通知的,记得随时备好手术费”
我坐在丁程鑫的电瓶车后座上,南江的晚风总是寒冷的,并没有小说里描绘的那么温暖暧昧,我缩了缩脖子,坐在他身后,我抱着他的腰,来保障自己的安全,头靠在他的背上,慢慢地开口。
“丁程鑫”
“谢谢你”
在一连一个月没有消息,我和丁程鑫的希望就要破灭的时候,收到了医院的短信,丁程鑫正为我庆祝,为我开心的时候,我却不合时宜的打破了氛围。
“手术费多少?”
丁程鑫不愿告诉我,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我也了解他的性子,并没有强迫他,只是吃了一片口袋里的药,看着眼前模糊的世界,转身扶墙回房。
下午丁程鑫就带我去了医院,医生给我安排了手术,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远离后,我问着站在我附近准备装置的医生。
“这场手术手术费多少?”
“家属没告诉你的话,我们这边也不方便透露”
“你不说我不做”
面对陌生人,我的性子一向都是很强硬的。
“我们这里有麻药,你既然来了,就好好接受治疗,手术费什么的,等你出去和你家属说吧”
紧接着就是一整眩晕,再醒来,还是模糊不定的世界。
“布佝亓,你醒了!”
丁程鑫很激动的跑过来。
“手术失败了吗?”
我问着他,扶着栏杆爬起来。
“嗯,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试的”
我摇了摇头。
“别把希望和金钱浪费在我一个没有用的人身上了”
“可是…”
“山茶花开了吗”
正当丁程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说了一句话把这个郁闷的话题跳脱了。
“开了,楼下就有,我推你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丁程鑫拉着我的手把我扶下床,让我坐在轮椅上,推着我下了楼
03
“阿程,春天来了”
我坐在轮椅上,听着蜜蜂的嗡嗡声伴着风吹过山茶花丛发出的沙沙声。
“嗯,春天来了”
“阿亓也会好起来的”
丁程鑫把我推到山茶花前,我用手轻轻抚摸着花瓣。
春天来了,一切事物都会苏醒吗?春天来了,所有人都会变的快乐吗?春天来了,荷尔蒙激素会加速分泌吗?
我不知道这种种问题的答案,但我明白这一刻我的心脏确确实实在为丁程鑫而跳动。
“丁程鑫,要是我能看见万物了,你娶我好不好”
丁程鑫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道。
“你是我从小到大除了亲人唯一接触过的异性,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好,那我娶你”
二次手术的前一天,我和丁程鑫相吻入梦,相拥入眠。
手术室的东西发出声响,我意识朦胧,只记得门外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等我回家,等我娶他。
再次睁眼,引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靠在床头的少年。
“那个…醒醒?”
我小声的摇着他,他看见我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阿亓,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却带着一丝疲惫,我看着面前的男人,是阿程,是我的阿程。
我抱着他,他询问着我手术时怎么样,我告诉他我只记得他,只记得他在等我回家。
柳叶萧条,我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对面的山茶花丛。
“你怎么怀孕了还乱跑”
丁程鑫急匆匆的跑来,说话时还带着大喘气的声音。
我转过头,突然地抱住了他,可能由于孩子才三个月,肚子并不显大,我抱着他,也没有搁着。
“阿程,我爱你”
“我也是”
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