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等秦阿姨走后，我便开始看店，早已吃完烤肠的我百无聊赖的研究起烤架，却在一个转身的间隙将烤架撞倒在地，我手忙脚乱的扶起烤架，却没留意到散落在柴火上的火苗。

我害怕再弄倒烤架，便进到了小卖部里面，好奇的看着里面的工具、烟酒和书本。

“咳咳咳咳”

我被一阵没来由的烟呛得止不住咳嗽。

意识到不对的我转过身，想找寻浓烟的来源，却看到了令我心生恐惧的一幕:刚刚被我弄倒的烤架旁，火光冲天，火如怪兽般肆意的朝我靠近，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婴儿的啼哭、女人的尖叫伴随着滚滚浓烟，然后毫不留情的吞噬了那些昨日还在笑着的人，而这其中就有我的父母。

我被吓到了，腿软的不行，想哭却被浓烟呛的一个劲咳嗽。

逐渐失去知觉的我再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面前站着爷爷奶奶和一些平日熟识的邻居。

“哎呦，姑奶奶你可算醒了”

“你也是够不小心的……怎么就……”

“算啦，别说孩子了。”

“再说了，她爷爷奶奶已经把钱赔给秦梦了，而且孩子都成这样了……”

我半梦半醒的听着大家的话，却不能理解:我已经怎么了？爷爷奶奶为什么要把钱赔给秦阿姨？我现在成什么样了？

然后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记起了那场大火，却依旧不明白大家看我的略带同情和心疼的眼神。

这种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父母刚离世时，大家便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但为何现在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到底怎么了？

一个个的疑团盘旋在我的心头，身心俱疲的我只好暂时将疑惑压在心底。

夜幕降临，大家伙都渐渐散去，在我的劝说下爷爷奶奶也互相搀扶着回了家。

我来到卫生间想洗漱一下，却发现卫生间竟没有一面镜子。

我迷迷糊糊的感觉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一眨眼就到了我出院的时候，费劲心思的大伙却忘了村里那条清澈的小河，于是毫无悬念的我在河的倒影中看到了我的样子:左侧脸颊上有大面积坑坑洼洼的地方，配上我原本还觉得有些可爱的雀斑简直丑陋至极。

之后的日子里，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我害怕看到别人脸上的同情和叹息，却又不得不时时刻刻面对着这样的目光。

就这么痛苦的度过了三年，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站在山谷上，感受着来自风的拥抱。

无关自杀，无关怯懦。

我只是想感受下来自风的拥抱，一个不夹杂任何同情、可怜以及幸灾乐祸的拥抱。

面前的山谷深不见底，黑乎乎的令人心底发凉。

“大家快来看啊，李圆圆要自杀了！”

一阵虚伪的喊叫声乘着风送到耳边，我转过头，是村头最爱嚼舌根的李妇人。

自打我拒绝了她跟我父母结下的娃娃亲后，她就一改往日慈祥的虚伪面孔。

我没有错，那本就是母亲在她为我家当女工时的一句玩笑，却被她当成了摆脱贫穷的救命稻草。

“我不是来自杀的”

我平静的眼眸望着她，她却冲我笑了笑，仿佛在向我宣战。

“哎呦，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你父母辛辛苦苦拉扯大，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自杀”

“这也不怪她，毕竟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就是这样”

看着周围被喊声吸引过来的的妇人们，我愤怒的握紧了拳，有一瞬间我想跟她们同归于尽。

“哎呦呦，看她那脸，真是跟癞蛤蟆一样恶心”

“这样的人也活该去死”

“就是就是，你不是要自杀吗？快去啊”

听着这些插在我心尖的话，我假装毫不在意，只是闭了闭眼，将眼里的湿润逼退。

我转过身，没有丝毫犹豫，从山谷上一跃而下，失重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强烈的风狠狠地拥抱着我，像是在安慰我也像是在跟我道别。

“诶，你听说了吗？咱村那个李圆圆……”

“奥，是那个李圆圆啊，她怎么了？”

“她昨天……从山谷上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