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等蓝启仁和蓝忘机都走了,一群少年才敢吵嚷起来。
“魏兄魏兄,看来蓝老头是盯上你了!”聂怀桑幸灾乐祸。
“我怕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魏无羡潇洒做派。
“魏兄,你是不怕啦,”聂怀桑和几个人相视一眼,苦笑道,“蓝老头有个坏毛病……”
蓝启仁讲学内容冗长无比,偏偏还全部都要考默写。几代修真家族的变迁、势力范围划分、名士名言、家族谱系……听得时候如聆天书,默的时候卖身为奴。
“我今年是第三年来姑苏了,要是还评级不过关,我大哥真的会打断我的腿!什么辨别直系旁系本家分家,咱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连自家的亲戚关系都扯不清楚,表了两层以外的就随口姑婶叔伯乱叫,谁还有多余的脑子去记别人家的!”
“魏兄,我看你对这些记得挺熟的,到时候,拜托你救救我的命!”
“你是说作弊啊——”魏无羡拖长音,瞧见了几个世家子弟期盼的眼神。
金子轩在桌子底下拍了拍魏无羡的手。
眼神示意:你千万别答应!
“你眼睛有毛病啊。”
金子轩:……】
“呵。”蓝启仁没憋住一声冷笑。
“哎,”金子轩托腮,“到底是谁眼睛有毛病呢。”
魏无羡龇牙咧嘴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找他可是找错了。”众人热火朝天商量之际,有人打断了他们。
是坐在第一排的江澄。
“方才他连蓝启仁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再说了,咱们是世家子弟,他可不是,不过是一介家仆之子!”
众人静默。
这些公子们都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世家之间常有往来,不说亲密,至少也是个脸熟。人人皆知魏无羡虽然不是金姓,但也是金家昭告天下的义子,再加上少年人往往不如长辈在意出身和血统。
若真要论起出身血脉,在场的一大半可都是出自小世家的。
“江澄,你说什么呢!”金子轩离家前被金夫人叮嘱过,切不可让魏无羡在众人面前失了地位。
“金子轩,你把人家当弟弟,人家恐怕正觊觎金家家主的地位,你不懂吗!”江澄站起身,不解金子轩为何会站在魏无羡那边。
阿娘说过,魏无羡这种家仆之子,就跟血蛭一样,附在身上吸血。
金子轩若是识人不清,那就由他来让他看清楚,免得阿姐嫁过去还有劳心劳力。
“我不懂?你才是不知所谓,道歉!”
“子轩,算了。”魏无羡拦下金子轩拔剑的手。
“江兄,这作弊的事是我提出来的,和魏兄没关系,这事儿就算了吧。”
聂怀桑和几个世家公子和稀泥,想把事情揭过。
若是再把蓝启仁或者蓝忘机招过来了,那可就糟了。
但江澄却没有就此了解的想法,自从蓝家宣布开放听学,虞紫鸢就一直在他身边耳提面命。
“你是莲花坞未来的宗主,自然要做最好的!”
“别以为在莲花坞里做了第一,在外头还是第一,你差得远呢!”
“两年前你就比不过魏无羡,这次一定要超过他!”
他一心把魏无羡当作对手,魏无羡却像是他不存在一样,成天聊的是吃喝玩乐,全然忘却了修习。
但偏偏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围在他身边。一个家仆之子,未来能对他们有多大用处?
呵,一群目光短浅之徒。
尤其是方才听见他们谈论作弊,江澄更是一股愤懑之气郁结心中。
凭什么?凭什么我江澄花十分努力,还比不过他三分修习?
江澄心里窝着火。
“魏无羡,你爹不过是我江家的家仆,你娘,也是破坏他人夫妻的无耻之人!”
“江晚吟!”魏无羡和金子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金子轩是不可思议。他没想到江澄会说出这样的话。
魏无羡则是忍无可忍,若是只说他一人,他可以当作耳旁风,但是,他江晚吟怎么敢辱人父母!
“怎么,恼羞成怒?”看魏无羡变了脸色,江澄竟是有了一种快感。
“江公子。”众人听见这声音,悚然望去。见蓝忘机肃然站在那里。
“蓝二公子。”
蓝忘机颔首回礼。
“云深不知处不可大声喧哗。”
“是。”
“江公子,慎言。”蓝忘机眼中明明没什么感情,江澄却觉得包含讥讽。
“魏婴,随我来。”
气得发抖的魏无羡眼眶微红,在金子轩担忧的目光下,和蓝忘机一起走了。
“江晚吟,若是你姐姐和你一样,我还真是消受不起!”金子轩甩袖离去。
其他世家弟子也是匆匆向江澄行了礼,推推嚷嚷地走了。
留江澄一个人站在兰室里,手里死死握着剑,瞳孔隐隐泛着红光。】
众人没有说话,一次性看完了这场闹剧。
聂怀桑扇子遮住了半张脸,转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作弊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可是后面这争吵可是没有的。
若说魏兄的天赋引起江澄嫉妒,怎么水幕中的世界魏兄不在江家,江澄反而更针对他了呢?
还有虞夫人,江宗主都没把人带回去,她倒是成天念着关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魏兄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呢。
魏无羡垂眸,他能感受到背后江澄灼灼的视线,但是他不敢去看。
问什么呢?
“你真的是这么想我,这么想我母亲的吗?”
他这么想着,江澄也在想,若是魏无羡问出了口,他会怎么答。
没有吗?短暂的,有那么一秒,那么一息,是闪过这些念头的吧?
他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是每次母亲尖锐的嘲讽,与父亲的争吵,都会让他有一点点的埋怨。
江厌离握住江澄的手,心中酸涩。
此次奇遇,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了,她的两个弟弟,终究是越走越远了。
金子轩在矜傲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讲话。他看父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母亲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蓝老先生与蓝曦臣也是讳莫如深。
处在事件中心的江家人各有心思,一时间形成了诡异的平衡,没有人开口。
好可怕……
还是有人想说话的……聂明玦一贯看不惯有人嫉妒他人天赋还不奋进努力的样子,如果江家容不下魏无羡,也可以来聂家。虽然不太适应魏无羡率性的性格,总归比自己弟弟更靠谱一点,如果将来他出了事……
【“蓝湛,你找我什么事啊?”
蓝忘机带魏无羡来到后山就停步了,魏婴寻了快大石头坐下,又朝小溪里丢了块石子。
“江晚吟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才不会……”魏无羡转头去看站的笔直的蓝忘机,“你在安慰我啊?”
“……并无。”蓝忘机眼神闪烁。
魏无羡笑了笑,倒是没有那么气愤了。
“我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魏无羡看向远方的高山,有些出神,“我爹娘已经去世十年了,他们的容貌在我脑海里已经模糊了。我只能和别人说,我爹不是家仆,我父母很恩爱的!他们也很爱我!但是,我说不出更多关于他们的话。”
“我……可以问问叔父,他从前与藏色散人一同听学,可能,会有些书信草稿。”
“真的?”魏无羡蹦起来,“那,那真是麻烦蓝二公子了。”
有求于人,魏无羡倒是不好意思直呼名了。】
魏无羡目光中含着期待,看了眼蓝忘机,又看向了蓝启仁。
“藏色夫妇游历时曾到访过姑苏,是有几封信件,待事毕,让……忘机拿给你。”
魏无羡发自真心认真行了礼,“多谢蓝老先生。”
【只是三天后,魏无羡被抓了。
他实在耐不住聂怀桑的请求,加上他也觉得默这些东西用处不大,就答应稍稍帮他们一些。
只是魏无羡写的简略,以为聂怀桑能懂,但聂怀桑看了又看,竟是又把纸条传回来问写的是什么。
魏无羡恨铁不成钢,提笔添了几个字,传了回去。
但要答案的不止聂怀桑一人,要问的也不止一题。小纸条你传我我传他,小抄纸条漫天飞舞的后果,就是蓝忘机在试中突然杀出,抓住了几个作乱的头目。蓝启仁勃然大怒,飞书到各大家族告状。他心中恨极:原先这一帮世家子弟虽然都坐不住,好歹没人起个先头,屁股都勉强贴住了小腿肚。可魏婴一来,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子们被他一怂恿撩拨,夜游的夜游喝酒的喝酒,歪风邪气渐长……这个魏婴,果然如他所料,实乃人间头号大害!
金夫人代金光善回信:魏婴年少顽皮,还请蓝老先生酌情处罚,也误伤了少年自尊。
于是魏无羡又被罚抄了,这次《上义篇》和《礼则篇》一起抄。
一到晚上,魏无羡便被金子轩踢去了藏书阁,还不忘叮嘱一句:“千万不要再惹事了,不然母亲也压不住了!”
魏无羡看在金夫人的面子上安分了一炷香,随后便按耐不住了。
“蓝湛!你在看什么呀?”
“佛经啊?难不成你以后要出家?不对,你祖上好像就是和尚来着。”
“蓝湛——你看我!”
“蓝二哥哥,你看看我呗!”
蓝忘机执笔的手一抖,魏无羡再想张嘴,就发现自己上下唇分不开了。
魏无羡笔走如飞,写了张纸,揉起来扔过去。
蓝忘机看一眼便扔了。
魏无羡不信邪地继续写,原先蓝忘机还会看,然后就任由他扔了。
禁言直到抄书结束才解开。】
“蓝湛——你也太无聊了!抄书本就无趣,你还不理我!还禁言我!”
魏无羡开始翻旧账,蓝曦臣看出自家弟弟不动如山之下别扭的样子,笑道:“若是忘机真的不耐,便直接离开藏书阁了。但他留在藏书阁,除了叔父的嘱托,想来也是自己愿意和魏公子相处的。”
是吗?魏无羡眯起眼睛。
【魏无羡回去后,在金子轩“我就知道”“你果然这么做了”“想想你也会这样”的眼神中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无羡啊,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人,你躲得过,有些人,你躲不过。”
看金子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魏无羡觉得牙酸。
“别说我了,你们最近听学怎么样,蓝老头还在讲那些又臭又长的东西?”
“你不懂,”金子轩摇了摇头,“现在难熬的不是蓝老先生了……”
江澄现在阴魂不散,死死盯着他们,但凡他们有一些风吹草动,就告诉蓝启仁,聂怀桑已经落马好几次了。
时间长了,蓝启仁看见江澄都要绕道走。
太可怕了!人生好难!
魏无羡和金子轩齐齐叹了口气。】
聂怀桑也不经发出了生活困苦的声音:“不是吧?”
“若是你行的端做得正,爷不会被告发。”聂明玦带了股咬牙切齿的意味,聂怀桑便不敢说话了。
师长怕学生什么的,蓝启仁看了着实有些尴尬,还好面对这一幕的不是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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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主要是家庭教育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