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Lonely flowers bloom in thorns.”

………………

好难受.

胸前像是被车轮狠狠碾过.

脑袋昏昏沉沉嗡嗡作响，仿佛上百只蜜蜂在耳边叫嚷，在大脑里横冲直撞，张了张嘴，嗓子哑的厉害，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仿佛脱水的鱼，只能干巴巴的扑腾，什么力气也使不上.

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他在心里默默质问自己.

就算是被打，被骂，被人推搡，被人针对被人吐口水.

他也把牙咬的咯噔咯噔响，在心里警告自己别他妈的露出那恶心的脆弱表情.

不一会，他又轻声笑了出来.

毕竟我才是那个支配别人恐惧的角色，不是吗？

小孩儿的脖子真细呀……仿佛只要我再用力一点点就能立刻扭断.

真丑陋啊，这副样子.

我当时在心里这样想着.

看着他们被威胁生命时惊恐的表情，我竟然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快感.

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想着.

真丑陋啊……真让人厌恶！

思绪回笼.

他不安分的摇了摇头，果然人一发烧就容易想东想西.

睫毛微颤，他轻轻闭了闭眼.

我永远不认输，永远不低头，永远不做只会摇尾乞怜的狗.

“I will never admit defeat, never bow my head, never be a dog that will only wag its tail and beg for mercy.”

他在心里万般虔诚、庄严的念着.

仿佛要把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字母深深镌刻在血液里，灵魂中.

昏昏沉沉中，他睁开眼，一瞬间以为自己烧糊涂了.

哈，瞧瞧，真滑稽，他竟然看到神话故事书里死神了.

真可笑.

我已经死了吗？那么死因呢？

被重感冒高温烧死的？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你是死神吗？我是说——你有那把锋利的镰刀吗？你知道的，死神先生，就是你用来收割灵魂的那把.”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还有些僵硬和冰冷，仿佛蟒蛇在吐着信子低吟.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站在门口的“死神先生”短促的冷笑了两声.

黑色兜帽下，那笑声既嘶哑又干瘪，仿佛没有营养，皱皱巴巴的黄豆粒，听上去似乎还带有些许可怖.

细细品来仿佛还对半掺杂着嘲讽和不屑.

不过他可不在乎.

因为有比这重要百倍的事情等着他——弗利兰卡夫人似乎很惧怕他.

仅仅是把这位先生送到他房间门口，就仿佛是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胆量一般.

而后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还笨拙地撞倒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昂贵花瓶，花瓶碎片碎了一地.

却连一丝尖叫声都不敢发出.

简直就像是真的见到“死神”一样.

然而更奇怪的是——萨瓦姆那个吝啬肥猪居然没有冲出来指责她，对她破口大骂.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而且，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活人才看不见死神呢.

况且这位先生还有影子，不是吗.

黑色兜帽下，闪着寒光的黑色眼珠正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眼前的小男孩儿，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仿佛随时准备一口咬上去，狠狠榨干每一滴鲜血，啃食每一寸血肉，抽筋拔骨，完完全全吞入腹中.

不过三分钟，他目睹了这个羸弱的小孩儿慢吞吞的坐起来，眼神由茫然慢慢演变成清明和了然.

眼神暗了暗.

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比他小时候还要聪明一点，哪怕眼神会暴露思想和情绪，哪怕对陌生人防备过低.

他敢笃定，就算不知道他是谁，不了解他的身份，这孩子也会心甘情愿的跟他走.

因为他太清楚不过了，这个眼神，这个无比像他的眼神.

拨开一层一层，一片一片的荆棘.

他能看到他杂草丛生，跳动着的心脏.

荒芜又寂寥，疯狂又美好.

在淤泥地里生长，一辈子注定要捧着野心，捧着骄傲和痛苦奔跑.

这简直太美妙了！

这甚至让他有些抓狂.

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翻腾，那种久违的兴奋感，似乎连灵魂都在产生共鸣.

即使他已经全身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了.

原本想好要问的问题在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神时，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末了只吐出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

语毕，就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更别提对面男孩儿的惊讶程度了.

果不其然.

他看到那小孩儿眨了眨眼，似乎忘记了隐藏表情，直接把惊讶和疑惑尽数写在脸上了.

真可恨.

他明明最痛恨感情用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能在这四个字上摔个跟头.

好了……好了……只此一次，再无下次.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眸光沉沉.

这可不能被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先发现，一定要赶在他前面把这孩子收入自己麾下.

他有预感.

只要稍加培养，这孩子一定会成为一把利刃.

一柄丝毫不输他的利刃，完完全全忠于他的利刃.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