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穹顶之上的下弦月微微偏西,镶嵌在深蓝夜幕上的诸天星斗也随着偏西的月色而悄然暗淡。
四季山庄院内的铃声吟唱,带着古老神秘的祝祷,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唤,从星斗大镇的方寸之地。铺陈荡漾在天地之间。
细密的冷汗悄然从背脊爬上面颊,乌溪单手摇铃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而越发僵硬酸麻,唇齿之间吐露的词句也从清朗浑厚,逐渐变得沙哑。
而星斗大阵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神情紧绷,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高台之上,仍然沉睡着的人,呼唤的声音越发急切,甚至隐隐有泣音夹杂其间。
已经过去一炷香了,白衣是否真的醒不过来了。
不不不,说不定是之前的猜测都错了呢,肯定有什么事他们没有注意到的。
乌溪这样想,叶白衣这样想,周子舒和温客行也是这般想的,所有人都不愿放弃,所有人都抱着一丝希冀,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星辰的斗转,那种自我安慰的希冀悄然被绝望笼罩。
乌溪的手已经酸疼到开始抽搐,摇铃的声音也越发纷杂,他的声音如其他人那般已经开始沙哑却依旧不肯放弃。
但手臂的酸疼已经开始叫嚣着让他停下来,随着一声破碎的铃音,他手上的那颗铃铛突然滑落。
正在所有人都为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目呲尽裂,绝望逐渐侵蚀心神,连声惊呼着“不要”的瞬间,以沉睡一月有余的人突然睁开双眼,手疾眼快的接住了下坠的铃铛,将之稳稳托在手中,随着铃铛与掌心相处的瞬间发出的那一声轻响,大阵中,庭院内,万籁俱静。
白衣伸手将铃铛拢在手掌心,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而他这如释重负的一声长叹,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方才寂静的庭院骤然像炸开了锅般,急切惊喜的吵杂声将他团团包围。
“小白,小白你怎么样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叶白衣率先一步冲了上来,靠坐床头扶起躺了太久身体还有一些酸软无力的白衣,急切的问道。
“师叔,你可吓死我了。”周子舒坐在贵妃榻旁,紧紧攥着白衣的一片袖角,生怕这一松手,眼前的人便真如一团柳絮般随风飘散了。
而温客行则默不吭声的半跪在矮榻边,凝视着那一双重现生机的清亮瞳眸,千句愧疚,万般思念都堵在喉头,最后也只化成一句:“对不起……”轻浅的噪声淹没在周遭吵嚷惊喜的人声中。
白衣听清了,白衣也听懂了,他伸手抚上温客行的发顶,看了一圈将他团团围住的四季山庄的所有人,嗓音虽有些良久未开口的沙哑,却饱含着坚定与温柔,似一颗定心丸般抚平了所有人心间的惊忧。
“我回来了……”
这大晚上的又是冬夜,庭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悬着的一颗心也在白衣醒后,都落回了肚子里,也没让他起身,四个手脚麻利,下盘功夫稳的小弟子就连人带软榻把他稳稳的抬回了卧房。
白衣半倚半靠着,看着这几个孩子那谨慎严肃,恨不得把他放案板上供起来的架势,都有点忍俊不禁,他其实很想拒绝的,但被叶白衣瞪了一眼之后,也只能哭笑不得受了这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