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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崖

山河令:白衣如故

在那农家小院中休整几日,一行人这才准备启程。去寻那隐于山野间的龙渊阁。

一行五人,四个大男人,却让张成岭一个小少年背着那龙渊阁少阁主一起赶路,也就仗着龙孝不良于行,身形干瘪瘦小,能塞进箩筐里,让张成岭背的也不是很吃力。

也不知叶白衣是怎么从龙孝嘴里套出龙渊阁的具体位置的,他一马当先走进那阴森诡异的密林中,周子舒几人紧跟而上,谨慎的寻着方向。

张成岭缀在大人身后,就算背这个瘦弱少年,走起来也慢了不少,也没看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滑了一跤,凭借着那已经形成本能的流云九宫步,堪堪站稳,刚被温客行夸了一句:温客行“脚下功夫见长啊”

低头就看到他刚才踩到的竟是一块破碎的颅骨,惊得退后两步躲到了周子舒身后,被周子舒斥了一句:周子舒“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才讪讪松开扯着他师父袖子的手。

叶白衣都没眼往身后看只不疼不痒的刺了一句:叶白衣“此行凶险,不想死的就紧紧跟着我踩过的地方,秦怀章的徒弟,你们可看好了这蠢徒弟。”

张成岭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他左手边的师父,又看了看他右手边的白叔,抿起嘴唇有些失落。

白衣安抚地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慢下两步缀在一行人身后,这下就是前有叶白衣开路后有白衣垫后,其他人走了也的顺顺当当。

白衣走在最后,是将所有人尽收眼底,自然也没有错过,那就算被按进背篓里,还想要搞事的龙渊阁少阁主,见他蹑手蹑脚的探出两个指节,似要甩出什么来引发周围的机关,眼神锋锐,闪身向前,毫不留情地把他伸出的指尖猛的一掰,硬生生给掰断了,龙孝的一声惨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张成岭还有些不明所以,却见白衣已经寒下脸色,冷声威胁:白衣“小崽子,我劝你老实点儿,别搞什么小动作,否则掰断的就不是你的手指头了。”

众人听着龙孝那凄厉的惨叫,看白衣的目光都有些复杂,但白衣却视若无睹,冷冷盯着龙孝的双眼,直至将他吓得不敢再叫出一声,才收回视线。

周子舒“老白……你?”

周子舒倒不是惊讶于白衣的心狠手辣,只是事发突然,有点懵。

温客行展开折扇啧啧两声:温客行“想不到老白你还真是个心如蛇蝎的大高手呀,我都有些害怕了〞

叶白衣虽然意外于这小子突如其来的阴寒肃杀,但还是先查探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那几颗粗树上隐隐藏着几片锋锐,便也心下了然,回手撩开那斗笠的盖子,看着那龙孝捂着手指哆哆嗦嗦,面色阴郁,神情恐惧但更多的是怨恨阴毒,不屑的轻哼一声:叶白衣“就凭你这点小把戏,少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了。”

这下其他人也搞清楚状况了,是这龙孝不安分,想搞事情引动杀阵,白衣只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张成岭掂了掂背上的背篓,将之背得更稳一些,看着这一路走来机关重重,很不解的问:张成岭“龙渊阁主为什么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温客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呗。”

温客行摇着折扇无所谓地说。

张成岭“那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弄了这许多机关,步步惊心的,万一他自己出来一趟也迷路了怎么办?”

张成岭少年心性,偶尔还是会问出些天真的问题。

温客行“世人躲起来也无非那么几种原因,要么他恶贯满盈,有仇家要追杀他。所以非得躲在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才安全,要么嘛……”

温客行还在假设着那些可能。就被白衣先否定掉了第一个猜想。

白衣“就龙雀那个烂好人,一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哪来的仇家呀?”

周子舒虽然疑惑于白衣对龙老阁主的观感为何如此之差?却也没有否认他的话。

温客行“那也就只剩第2种原因了——伤心,他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索性躲起来谁也不见了,免得见谁都伤心。”

温客行轻摇折扇,吹走心头的那一缕燥气,答着张成岭的问话,却紧紧注视的周子舒。

温客行“你师父以后若是不在了,我也想找个这样的地方躲起来,谁也不见了。”

白衣拧紧眉头不屑的轻哼一声:白衣“逃避一时又不能逃避一世,自欺欺人罢了。”

他这话不知嘲讽的是那避而不见的龙渊阁主,还是自怜自艾的温客行。

张成岭机警的很,见他师父面有不愉,白叔也话中有话,灵巧的岔开话题着补着说:张成岭“才不会呢,师父内功精湛又行善积德,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一行人就这么兜兜转转,穿越了那片危机四伏的林海,踏出深林,入目所及便是一道望不见底的天堑,只有一座仅容一人通过的栈桥,连接着深渊的彼此两端,而那对面陡峭的崖壁上便坐落着一间高耸巍峨却阴气森森的楼宇,想必那就是传闻中鲜见踪迹的龙渊阁了。

思及龙渊阁独步天下的机关之术,一行人踟蹰在吊桥的一端,审视揣度这单薄的一座桥梁上藏着哪些要命的陷阱?

张成岭那背篓里的龙孝,似是缓过了那阵锥心的刺痛,感受到他们停下的步伐,阴阳怪气的挑衅着:龙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不是要去龙渊阁吗?对面便是,怎么你们怕我发动机关暗算呢?四个大高手押解着我,我还能反了天去。”

不管这小兔崽子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这桥啊,他们是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但白衣也不想听这阴毒少年的闲言碎语,撩起背篓的盖子,随手就点了他的哑穴,让他闭嘴。

温客行看了一圈,率先说道:周子舒“那我先过去吧。”

却被叶白衣伸手拦下。

叶白衣“哪儿轮得着你探路呀,我先去 ”

说着转身抬腿就要走,保护也好,责任也罢,这一行人中,他年纪最长,就算与这些小屁孩整天斗来斗去,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要挺身而出挡在前面的。

白衣“叶叔,一起!”

白衣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紧跟上叶白衣的步伐一起踏上了吊桥。

叶白衣回头瞪了他一眼,也就随他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栈桥,踩了踩还挺结实,便一步步,小心谨慎的走了上去。

崖边三人紧紧盯着那两道相携的白衣背影,一个宽袍大袖,仙风道骨,一个束腰窄袖,脊背挺拔。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突然叶白衣一个滑步做势要摔倒,周子舒看到惊叫一声:周子舒“前辈!”

还以为他是踩到了什么机关,要掉下崖去。

温客行也紧张地叫了声:温客行“老妖怪!”

而白衣却淡定自若,还往后退了两步,怕踩到叶白衣拖曳的衣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白衣“叶叔,好玩吗?”

原来叶白衣是故意的,他直起身甩着袖子嬉笑着:叶白衣“好玩,逗你们玩儿当然有意思了。”

温客行小声哼了一声:温客行“幼稚!”

真是浪费感情,

两人一前一后有惊无险地踏到对面的平地上,白衣回头招呼了一声:白衣“没事儿,过来吧!”

前哨都已经探过路了,对面那三个人排了一下,把张成岭夹在中间,也踏上了吊桥,温客行打头大步流星向对面走去,行至中途却突然踩线一处机关,听到那咯吱咯吱的轮轴之声,三人大惊失色,那栈桥就在他们脚下分崩离析。

三人加上成岭背上的龙孝如下饺子似的,向那深渊中坠去。

异变突生,就算叶白衣反应再快,都没扯住那吊桥的一块木板,眼睁睁看着他们仨掉了下去,不禁大喊一声:叶白衣“我是假摔,你们是真摔呀?!”

也就那眨眼之间的功夫,还在他身旁的白衣便似离弦之箭般纵身跃下,被风抖起的衣摆,似扑火的飞蛾般,不顾一切,叶白衣都没来得及扯住他的衣角,就眼看着张成岭被那俩人拼尽全力甩了上来,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飞身跃起,揽住那少年的脊背,把他拖回崖边。

这一瞬间生死徘徊让张成岭彻底慌了神,叶白衣死死拽着他腰带,才没让他傻傻的随那三人掉下去。

张成岭“师父!温叔!白叔!!”

张成岭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三人早就坠入深崖下的重重迷雾之中,不见人影。

叶白衣见这傻子跟死了爹娘似的心丧若死,好没好气的抽了没好气儿的抽了他后背一巴掌。

叶白衣“行了行了,别嚎丧了,起来吧。”

张成岭被他拉得踉跄起身泪眼迷蒙,还有点懵的看着叶白衣。

叶白衣“小蠢货,你自己动动脑筋,那臭小子发动机关自己是第1个掉下去的,你以为他愿意跟那一对死一块儿啊,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白叔那傻子跟他们一起跳下去了吗,有他在,那俩祸害死不了。”

张成岭听着叶白衣的分析,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胡乱抹了抹一脸的泪水含含糊糊的说:张成岭“对,没事的,师父不会死,温叔也不会死的!他们一定死不了。”

他被抛上来的瞬间,也是看到他白叔纵身跃下,顺便推了他一把借了些力道,才把他抛上崖顶,有白叔在他们一定不会死的,毕竟白叔是剑灵,他那么厉害。

————

崖深百丈,白衣如离弦之箭般纵身飞跃,也将将在最后关头,他俩要直坠崖底的刹那,朝着那崖下拍出一掌,庞然内力与坚硬的岩石猛然对冲,反弹出的强烈气流,托住温客行他们俩一瞬,自己也借着那一瞬间的缓冲,调整身形,一手扯住一个,平安着陆。

周子舒“老白,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大难不死的瞬间,周子舒还想着白衣不是到对面了吗?怎么跟他们一起掉下来了,却被他没好气儿地捶了一拳,白衣看似温和好脾气,也被他俩的鲁莽气的爆了粗口。

白衣“老子不下来你俩就摔成肉饼了!”

白衣没好气儿地上上下下,不客气的扒拉他们一圈,发现身上只有一些擦伤,松了口气,又气不过给了温客行一个脑瓜崩。他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是吓死了,以为这俩人要双双陨命,才不顾一切的跳了下来,索性这回赶上了。

温客行“哎呀,老白,轻点儿。”

温客行被他狠狠弹了个爆栗,脑门红了一块,装模作样的喊了声

疼,他也知道是他刚才有些不谨慎,才连累着阿絮也一起中了陷阱,要不是老白及时赶到,他俩不死也得摔成重伤。

白衣才不吃他那撒娇卖惨的一套,翻了个白眼儿,懒得搭理这俩不省心的玩意儿,环顾一周,这崖底也不知是个什么机关构造,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泄下一线天光。

周子舒见到白衣那转来转去气哼哼的样子,摸着鼻头有些讪讪的,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吹燃,这才将方圆一丈看了个清楚。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个宽阔的石台,高出地面三四丈,凭那微弱的灯光,三人也看清了石台下方层层叠叠,堆着不少骸骨,不禁皱起了眉头。

还没等他们琢磨出该怎么脱困,就听到周围传来咯吱咯吱的怪响,即像是机关运行的齿轮声,又像是动物牙齿摩擦发出的声音。

三人绷起神经背靠背站成一圈,只听头上咔啦啦一阵异响,刺目的天光倾泻而下,将这湿冷腐朽的崖底照了个清清楚楚,也照亮了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身形扭曲脚步踉跄却嘶哈流着涎液的怪物。

周子舒“药人?”

周子舒看到这些不人不鬼的怪物拧起了眉头,白衣下意识的将那两人护在身后,看这些药人的目光也是厌恶至极。

咕噜噜的车轴声由远及近,伴着少年阴毒怪异的嬉笑声,三人抬头看去,就见他们对面前方高台上,龙孝推着轮椅嘻嘻哈哈地行过来,粘腻如蛇的嗓音响彻崖底。

龙孝“我原本还想着让你们俩死无葬身之地,却没成想被这家伙搅了好戏,名剑护主,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又好奇的紧,你这玩意儿到底还是不是人?.”

龙孝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三人那戒备的模样甚是有趣,尤其是那扫视白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稀罕的物件似的,好奇贪婪之余更多的则是对白衣的怨恨。

白衣“你再敢多看一眼,老子戳瞎你的招子!”

白衣咬牙切齿地威胁着,又是这个眼神!又是这种看物件的眼神,真是跟他那懦夫老爹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让人恶心。

龙孝“眼下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跟我大放厥词?”

眼下他们三人已成瓮中之鳖,被药人团团包围,龙孝自然不畏惧白衣的威胁,眼神反而更加放肆。

龙孝“看看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吧,我最得意的作品,这可是我炼制的第1批药人,蠢是蠢了些,却因这是头生子,我不忍心销毁便偷偷养在这里,偶有过路行人便打开栈桥机关抛下来,投喂点血食,我这一走多日,想必孩子们也是饿坏了,这俩人随意你们随意分食,但可别将这天生灵物给弄坏了,我还想留着慢慢玩儿呢。”

龙啸摩挲着被白衣掰断的手指,看着那些药人,目光是让人脊背发寒的慈祥和温柔,也许在他眼中这不人不鬼的药人才是他的同类,甚至是他的孩子。

周子舒牵过白衣青筋暴突的手,默契的与温客行一起将他护到身后,挡住龙孝那粘腻阴冷的眼神,不客气地说:周子舒“想不到龙伯伯正直一生,他的独子却如此丧心病狂,连同毒蝎研制药人。”

龙孝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狂躁地说:龙孝“正直?他那是愚不可及!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明知这世上有东西能治好我的病,却任由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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