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卷之人

皇上似乎很着急，我得了风寒后，让夏宁十二个时辰不离左右的照顾我。

冬儿沉稳，并没有坐不住，但还是疑惑不已：“主子，皇上这是在试探您呢，让这个太医来照顾主子，怕不是疑心啊。”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阳关道。”我毫不在意地绣着纹样，“我们……”

夏宁带着药方来了。

我对着他笑了笑，告诉他：“贵妃薨了。”

“太医院查不出什么异常，是当突发隐疾了。”夏宁说着。

“掖庭安排好了啊……”我揉了揉眉心，“这应敏敏，是怎么回事……以你的医术，不可能啊。”

“不清楚，但你也知道了，不是罗幻花的发挥的功效……”夏宁皱了皱眉，“这敏贤妃，恕微臣直言，不是个简单人物。”

“当年贤妃入宫，是个西域女子，体弱多病，几乎任何宴会都不参加，足不出户。大都没见过她。不争宠也不露面，几年下来也就有了她不争不抢的传闻。”冬儿说道，“只是不知西域之人，是否忠心？”

冬儿是宫里的旧人了，东西知道的比我清楚。她有些事情没说，是不愿意说的。

皇后之位多年以来稳如泰山，只怕是今晚会有异兆。嬛嬛最近打听了一些消息，说是皇后近日有些不安分，似乎在密谋什么。

不过也是，这个家族皇上忌惮许久，是时候让父亲表明忠心了。

我写了一封密函，让父亲关注宰相的动向。嬛嬛拿着这封信出宫了。

皇上知道我的宫女出宫的事，只是默许了。

“冬儿，你说，这会咬人的狗不叫……”

“主子，您怀疑谁？”

“按兵不动吧，冬儿。这些日子添些柴火，宫里这彻骨的严寒要来了……”

次日，嬛嬛回来了。

父亲很快回了话：“近日朝中恐有异动。”

我明白了。

皇后很快来找了我，她说着那些安慰的话，又说孩子的事情。

我心中波澜不惊，面上却恰到好处的给了几分脆弱的神情，最终在她面前落了泪。

皇后突然拜访，又说了孩子事情，无非是要刺激我。对我来说，既然龙宸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了。

“宸修仪，本宫听闻你身体不适，特地来问问可否参加皇上的寿辰？”

“本宫无碍。”我轻咳两声，“倒是让皇后娘娘屈尊了。”

皇后眼中暗喜，我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需要，到一宫主位，方才能开始我的复仇。再此之前，一切皆为隐忍。

皇后走后，我轻轻抚摸着她送的那些器物，这些东西一天一天地往我宫里送。一来是为了讨皇上欢心，二来也是为了让我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三来呢，则是暗害。

“这是皇后娘娘送的青玉奴。”

“这是皇后娘娘送的碧玉镯。”

“这是皇后娘娘送的蜀锦。”

……

宫女给我介绍着这些所谓的“赏赐”，着实无趣了些。

随手一拨，一个暗格就被我打开，里面全部是麝香。

冬儿惊慌地说着：“主子，第几次了，不告诉皇上吗？”

我叹了口气：“皇上还在气头上。不得耽误了正事儿。这种后宫之事，本宫来就行。”

我把暗格里的麝香挑去，戴好了镯子。

皇后又来了，这是一年新岁，自然要举办皇上的寿辰，大家都很高兴，要准备着大会的事。她来，也是为了举办宴会的事情找我，希望我能出面。

这几天，大家或多或少也看出了皇上对我的偏爱，所以皇后这样的蠢人自然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也知道了这一点，对我多有忌惮，面上却是讨好。

她瞥了一眼我的手腕，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哎呀，妹妹能帮忙可真是太好了，妹妹愿意替姐姐分忧，自然是极好的。”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些事务很快都送到了我的桌案上，我看的出来，皇后这是把所有的都送过来了。

我吩咐冬儿给皇上送些吃食，请皇上过来。

龙宸过来了。

“宸儿近来可好？”他还是有些害怕伤着我。

也是，这么些时日了，我们已经没见面莫约几天了。但我说的这个病是难治的，自然他是要百般呵护。

我吩咐冬儿上碗筷：“皇上近来可好。”

他看了我一眼，终是叹了口气：“你知道的。”

“我们之前见过的，皇上。”我还是鼓足了勇气，想知道让我如梦似幻的少年是否记得我。

“朕知道了。”

冬儿摆上了碗筷：“陛下，这些都是您爱吃的，是主儿特地让我们备上的。”

“委屈你了……朕负了你。”

“臣妾知道，如此便好了……”

我知道了他的答案，又一次。

桌上的是糯米糕，也是我偶然知道皇上爱吃的。当时是一种说不出的震惊，哪想到皇上也爱吃这种民间小吃。但是他既然喜欢，我便也学着做。

这宫里，要活的好，活的自在，还是要讨好皇上的。虽然我本意也不是如此，但只要皇上受用便好。

龙宸吃了几口便离开了，说是要去皇后那儿了。

我静静地回到了书房来，准备处理事务。

“宸修仪！”

龙宸果不其然又回来了，他看到我在伏案疾书，又沉默了一会儿：“宸儿……朕失悔啊！”

跑过来的苏公公吓得跪了下来：“皇上，息怒啊，息怒啊！”

我淡淡地看着他，没多时立刻跑到他身边说道：“陛下，您何曾负了我？”

龙宸终是离开了，还是去了皇后的景仁宫。

我不多时就处理完了事情，纵观宫中，竟是寂寞空虚，无人可信。

父亲的来信又到了：“近日朝中丞相一党被逼的厉害。陛下似要重用一众人马……”

我看着信，让冬儿带来了纸墨，犹豫片刻，还是写了一个字。

忍。

万事皆为一字真言，忍。

以退为进，要有一国之母的气度才行。

我和母族在等一个机会，等待一个蚕食鲸吞的机会，若是谁阻拦我，我便是和他抗争到底！

贺岁迎新到了，皇上太后都很高兴，我是“拖着病体”来参会的。

太后很是垂怜我，说我有孝心，病成这样便回去休息吧。

我笑着说不累，是为了皇上，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去。

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太后乐呵呵地笑着，让我回去要好生歇息，万不可伤了身子，好在未来多添一位皇子。

我面色一僵，随后扯开了话题。

皇后见我和太后交谈如此融洽，就连皇上也对我表露出赞许之意，气的咬牙，面上却还是笑盈盈：“妹妹真是情深意切，本宫都为皇上感到高兴。”

真是让人想笑。可惜这是除夕岁宴，我不能失了分寸，到头来也只是对她笑了笑。

坐了一会儿，我实在是觉得无趣，看了一眼座上的皇后，忽而想到一个好方法。

等待着舞姬上场，大厅里又开始人声鼎沸了。

“宸宸，快看那个领舞的姑娘，长的好生俏丽！她那个眼神，我若是个男人，魂也能被她勾了去！”兰贵人揶揄地看了我一眼，“快看看皇上！我可说了。”

我失笑，看向皇上，的确如此。但我到底是妃子，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我让冬儿扶我起来，敬皇上一杯。

原本这敬酒是要宴末才开始的，我是正得殊宠，自然可以放肆几回。而且原先还育有一子，自然皇上是对我百般怜爱。

或许吧。

皇后脸色差极了，我自认为她拘泥于后宫之事，心思也单纯的紧。做这一宫之主，自然不能拘泥于后宫，前朝之事是迟早会接触的。

只是这松紧也是一门学问。幼时我便不喜这些东西，但现在也迫不得已要学了。

“好！”皇上龙颜大悦，欣喜地举起了酒杯。

宴会过后，便是使臣恭贺陛下万寿，自然要献上珠宝，美人。

有舞姬献舞一曲，极为精彩，但终究是异国他乡，看得出她很紧张。

和当年入宫的我何尝不是一种心态？只是我不怕皇上。

或许是不怕的吧。

皇上和皇后耳语几句，让舞姬退下了。

皇后似乎更加生气了，她怒瞪我一眼，似乎在告诉我秋后算账。我便是不慌不忙了，过了这夜，便是我晋位的大喜之日。

“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朕之宸修仪银氏宸德才兼备，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含章秀出。人品贵重，性资敏慧，训彰礼则，幽闲表质。仰承皇太后慈谕，封为宸淑妃，赐居关雏宫，钦此！”

“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谢皇上。”

我跪地迎接圣旨。

不出所料，龙宸为我连抬两级，越级晋升。饶是皇后都要忌惮我三分。

册封礼结束，我便对宫女示意，向公公表些敬意。

“娘娘，现在您是宸淑妃了，是一宫主位，从后，是该小心些了。”一位老嬷嬷对我说道。

“敢问姑姑您是？”

“老奴是原关雏宫敏贤妃的宫女，跟了贤妃娘娘三年。现在也应叫应娘娘了。”

我对敏贤妃被降位分一事略有耳闻。

“这是二百两银子，姑姑可否留个名？往后本宫也好在掖庭寻您。”

“谢娘娘厚爱，老奴名什么，姓什么，都是娘娘的意思。”

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连枝，连枝可好？”

那人笑了笑，推走了我手边的银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