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天依旧没有放晴，风将绵绵细雨吹成了水雾，模糊了玻璃，潦草了倒影。
宴黎又在抽游戏皮肤，大有一股抽不到就不罢休的架势。
溟榄兴致好，也不知道是从哪搞来的烟丝，有模有样地在那卷烟
溟榄宴黎，这次你老哥我这次功劳不小啊
宴黎不理他，该干嘛还干嘛
宴黎想要什么？
溟榄你手上的游戏版权
宴黎……
宴黎免谈
溟榄瞥了他一眼，把烟丝拉匀
溟榄那下周帮我看店总行了吧。
宴黎没抬头，拒绝
宴黎没空
溟榄少打几把游戏，当心猝死。
他很不委婉地直接嘲
溟榄你就一青铜，天天被虐，有意思啊？
宴黎一个打火机扔过去。
溟榄稳稳接住了。
宴黎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眼神跟冰刀子似的
宴黎我白银。
溟榄是吗？那进步挺大啊。
如果眼神能杀人，宴黎已经把溟榄碎尸万段了，不，是挫骨扬灰了。
溟榄继续卷他的烟，他把烟丝放到烟纸上，用两指压平
溟榄我接了个任务，得回去一趟。
宴黎看店也成。
宴黎收起手机，开价
宴黎一天一万，日结。
溟榄在烟纸里放进棉头收边
溟榄我这破店一年也赚不了一万，宴黎，你不做情报，改做敲诈了？
宴黎是做情报的，溟榄做职业跑腿，是不同的两个分部。当年组织还没有分家的时候，有六位爷，现在只剩三位了，宴黎是老六。
准确地说，只剩两位了，毕竟宴黎在那些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过现在宴昭是老六。
宴黎和溟榄虽然不“同门”，但也算出生入死过，比塑料情还是要坚固那么一点的。不过要是谈起钱，没交情，一点儿也没交情。当然，这些都是溟榄单方面的想法。
谈不妥，没得商量，宴黎起身走人。
溟榄问了句别的
溟榄雷狮跟来了来了，雷皇的意思。
溟榄怎么处置？
宴黎交给戴维。
宴黎不乖就杀了。
溟榄把卷烟封好边，他也不叫住宴黎，继续说他的
溟榄你这男人还真是凉薄
溟榄跟你家小变态一样。
宴黎随你
门口挂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宴黎抬眼就看见了雷狮，他拾级而上，脚步缓慢而轻。
雷狮宴，黎
楼梯很窄，若两人同时过，就有些挤了。
宴黎没下去，往门边让了让，他一米八五，门上挂的那个风铃高度刚刚好，能撩他的头发。
雷狮宴黎
宴黎有些不明所以，放着皇子不做，天天来厄流区做什么
宴黎有事？
才一上午没见，就这么疏远了，雷狮第一次有些挫败，虽然他只有八岁。
宴黎……
见他不说话，有些不耐，和雷狮擦肩而过，他对一个陌生人没那么多耐心，昨天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雷狮（老婆就这么讨厌我？那还有人喜欢我吗？）
雷狮我带了烧烤，老溟，要尝尝吗？
他礼数很周到，语气没有半分客气，也没有丝毫疏远。
溟榄老溟？
溟榄宝贝儿，那就麻烦你了～
戎黎下楼。
溟榄叫住他
溟榄吃完再走。
宴黎没理。
溟榄慢悠悠地说
溟榄看店的工价我们再谈谈。
宴黎回头了。
最后敲定的价格是一天八千，溟榄忍不住问了
溟榄你个大老板，窝在家，缺钱？要钱干嘛？
戎黎坐姿很糙，语调很淡
宴黎有成就感
宴黎买皮肤
溟榄……
组织五个分部里，除了军火毒品，情报是最捞金的。宴黎这人也不是爱钱，他就是只要能用钱一刀两断的，就绝不想跟任何人有半毛钱的交情，就算不干了，那存额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没一会儿，雷狮笨拙地端着托盘上来了，托盘有大概一百份烤肉，还有三杯酸奶。
宴黎喵了一眼托盘。
那杯子里是什么，酸奶？
雷狮（通过短时间的观察，果然没错，他喜欢酸奶）
宴黎每天早上，睡前都会来一杯酸奶，没多少人注意到。
雷狮慢用
溟榄不大喜欢酸奶的，不过只要是能消遣的，不管是文雅的还是低俗，他都懂一些
溟榄这酸奶，不像是雷王星产的，也没有。
溟榄宝贝儿，破费了昂～
雷狮弱鸡，也不看看我是谁！
雷狮得意地笑了笑，只说不打扰了，随后就下了楼。
溟榄倒了两杯出来，推给宴黎一杯
溟榄这个杯子上有创世神的神纹，不是随便就能有的
他把刚刚卷的烟扔给宴黎一支
溟榄雷王星，不简单呐。
宴黎抿了一口，不是新口味，点了烟，抽了一口
宴黎烟丝不行，呛喉。
他把烟按在了烟灰缸里，捏了块糕点扔进嘴里。
楼下，店面还在装修，一共四个师傅，因为雷狮偷偷把溟榄的二楼买了下来，提了些装修要求，师傅们怕达不到要求，就请他过来监工。
大伯里说忙点也好，不然总跑去宴黎他家，该要被戳穿了。
宴黎很快就下来了，没有逗留，直接离开。
雷狮老 ，宴黎
雷狮你去哪里鸭？
卖萌无效
宴黎杀猪。
溟榄手上动作一僵
老宴要出山了？
他显然不喜欢多说废话，眉目间有明显的烦躁，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再摸摸口袋，忘带打火机了。
雷狮那我也去！
宴黎……
想了一会，宴黎点了点头
宴黎（是时候让他看清了。）
他的声音很淡，音色偏冷，压得低沉，像从远处飘来的
宴黎跟上
雷狮乖巧的跟了上去
说完，他先进去了，坐在了主驾驶的位子上。
雷狮坐到副驾驶，把安全带系好。
宴黎把车窗关上，开了暖气，他开车很快，一路踩油门，风本就大，在疾速里，刮出刺耳的声音。
雷狮话也少，端端正正地坐着，一路都没开口，她侧首看着车窗，窗外的霓虹在后退，窗上他的影子很安静。
突然，宴黎的手机响了。
车里很静，雷狮甚至能听到他手机那边的声音，是个男的，不是宴业
宴黎说
身份召唤系统.宴昭有一个博览会，AI
身份召唤系统.宴昭去吗？
宴黎去，把邀请函给钟点
他挂掉电话，踩了油门加速，手握在方向盘上，指尖发白。车在高速行驶，车厢内的灯很暗，雷狮的视线里只有他虚晃的轮廓，紧绷而又阴沉。
车速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杂乱无章地响，飞驰后退的路灯把公路两旁的树影拉长。
车外，突然有人大喊
龙套A停车！
龙套A快停车！
直行道的尽头有一人一车，人下了车，在路边方便，他的摩托车停在了路中间，他冲着车里的宴黎挥手，大喊停车。
风很大，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车厢内根本听不见声音。
宴黎丝毫没有减速，离那辆停在路中间的摩托车越来越近，车灯晃得人眼花，车主慌了神，立马闪到一边，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雷狮老婆
的下意识动作不是抓紧安全带，而是去拉他的手
雷狮停车
宴黎转过头去，模糊昏暗的视线里只有他的脸是完全清晰的，他甚至能看见她瞳孔里那个飞速撞进来的影子。
他陡然刹车，轮胎在地面上划了长长一道痕。
摩托车的车主惊魂甫定，深吸了几口气，破口就大骂
龙套A大晚上发什么疯！
有人说过，宴黎是疯子。
车主不解气，撸起袖子继续骂
龙套A你他妈瞎了是吧，没看见我车停这？
也有人说过，宴黎是瞎子。
他抬起头来。
对，他就是个眼瞎的疯子。
目光撞上，摩托车的车主愣了一下神，气焰瞬间就消了，他打了个寒颤，嘴瓢了
龙套A算、算我倒霉。
男人如果生了一双杏眼，看上去总会显得温良几分，宴黎也确实长了一副乖巧的皮囊，就是他那双眼只要弧度稍稍往下压一点，那股子毁天灭地的阴冷劲儿就盖不住了，连同着杀气一起逼出来。
车主赶紧推了摩托车走人。
兴许是因为车窗紧闭，空气不流通，让人有种窒息的压迫感，此时的宴黎和平时很不一样，他浑身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戾气。
雷狮什么都没问，只是在他手边的位置放了一块手帕。
他的手指受伤了，是烟头烫的，本来早就结了痂，因为刚才那个电话，他手上的力道失控，又挤破了伤口。
宴黎自己都没发现。
方向盘上沾了点儿血，雷狮的手帕放在那上面，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绣了字，光线太暗，很模糊，宴黎只能看出个大致。
偏偏是白色，太干净了。
让人想弄脏。
宴黎我下去抽根烟
他没动那块手帕，开了车门下去。
这条路是通往乡镇的，到了晚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少，除了喧嚣的风声，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宴黎喜欢用摩擦轮的打火机，点火的时候会发出刺激他神经的声音，能让他稍微不那么麻木。他站在两根路灯中间，两个光源在地上投了一双影子，他在中间，烫伤的手指夹着烟，他吸得很用力，尼古丁直接往肺里灌，进得多，出得少，是不要命的抽法。
第三支了，他手指又结了痂。
雷狮老婆
宴黎点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雷狮下车，走过去，把手伸向他，打开手心
雷狮你要不要吃一颗糖？
他掌心有一颗粉色包装的硬糖。
宴黎继续点火，蹭的一下，蓝色的火光映进他眼底，他咬着烟凑近火源，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
宴黎我不吃甜的
雷狮把手收回去，压着儿童卫衣放在身侧
雷狮可不可以早一点回去？
可不可以不要那样抽烟，像在玩命
宴黎杀猪
宴黎明天不行？
雷狮明天不行？
宴黎不行
他本来就生了一把好嗓子，这么拖着调问人好不好，挺像撒娇时候的宴业。
刚刚那两根烟的时间里，他想了一个问题，他一夜盲，为什么要自己开车？这个问题他没有想通，被另一个问题打岔了，雷狮得多娇贵，风吹一吹、冻一冻，他手就青了，他居然还看得清，可那么大辆摩托车，他又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双标得跟见了鬼一样。
戎黎把烟扔了，踩了一脚，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今晚一点儿星月都没有，外头很黑，风吹树叶，窸窸窣窣地响。
宴黎走吧
雷狮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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