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邂逅

　　瀛国的驿馆占地十几亩，在京城也算得上一处大宅院，却被星落发泄的一股邪火烧的只剩了四面院墙，好在起火之时被屋内之人发现及时，虽然没能扑灭大火，也没搭上了性命。与靳烁夜谈的那位老者，此时破衣烂衫，望着院中的残垣断壁，不禁的错胸顿足，嚎啕大哭。

　　“她将那些人犯送来，孤还以为她要息事宁人了，”此时已是后晌，烨皇正在书房与各部的主官议政，得到消息的时候不忘调侃一番：“端木，哪想你那闺女手狠心黑，作风依旧啊。”

　　听了皇帝此言，端木连山连忙装模作样的站起说道：“陛下，此时并无证据证明驿馆火灾是小女所为，所有消息都是诸臣妄测而已。”

　　烨皇摆手道：“起火之前，那一声轰鸣之音与孤当年在岫海西山的遭遇极为相似，只凭这一点就错不了。当年在岫海，你们可知那时天地间平地惊雷，浓烟滚滚啊。只是那是没有火光，似乎昨夜的动静也小了些。”

　　“小女若是触怒了天颜，还请陛下赎罪。”

　　烨皇抚须畅笑：“罢了，记得有机会将那放火之物讨来，若是能够大量产出装备军中，夜袭的时候，哪怕只用来焚烧敌军粮草也是利器。”

　　端木连山听了，向着烨皇施了一礼，后退回了座位。

　　户部苏锡常起身言道：“陛下，若是为军中出产那放火之物，不知又需要多少钱粮，如今朝廷钱粮入不敷出，不如作罢。”

　　烨皇说道：“星落那女子手心严实的很，若是没有便宜可占，哪能轻易出手？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苏户部，且说星落帮你除了敌国安插在户部的钉子，你有什么可要说的。”

　　苏锡常起身说道：“陛下，那陈新，靳烁之事，臣下早有怀疑，只是未有确实的证据，不好抓人。那女子捉便捉了，户部不会与其计较。”

　　烨皇看向端木连山，端木连山在椅子上正襟端坐，闭目养神。可是再仔细看去，鼾声渐起，居然打起了瞌睡。烨皇有心叫醒，倒是兵部的沈尚书此时开口说了：“端木家的闺女帮户部铲除了敌国的奸细，尚书大人就没有些表示？”

　　苏锡常缓声说道：“那就让她派个人来，把户部拖欠的银钱先支走了吧。”

　　礼部的官员这时候手持笏板站起，向烨皇启奏：“陛下，若是瀛国使团追究此事，礼部应当如何应对？”

　　烨皇说道“他们可有人来说过什么？”

　　礼部那官员回道：“还未有。”

　　“那便是他们觉得自己理亏，不敢出来说话。不过堂堂一国使团，也不能让人家闲居野外，在哪里寻个临时落脚的地方……”烨皇起身，来到端木连山前身，朝着他椅子轻踢了一脚，端木睁眼，看见烨皇立在身前看着自己，连忙起身拱手说道：“昨夜睡得晚了些，请陛下赎罪。”

　　“端木，让你家闺女安排，一切费用也要你家闺女先行垫着，就算……是朝廷向她借的好了。”

　　星落事后让瀛国使团住进了妙香阁，这是旁枝末节，不提也罢。且说烨皇散了议政，岑墨离了御书房，回到自己寝殿路上便是郁郁不乐。

　　平常，御书房议政的时候，烨皇总会挑出一两个问题考校一番，这几日烨皇对自己却突然不闻不问了，只是让自己在他身后杵着。

　　这是失宠的表象，就连原本围在身边阿谀奉承的各部主官，这几日对他的态度也是变得极其的冷淡了。

　　岑墨在床上辗转不定，越想越是心烦，起身穿上罩衫便出了皇宫，随从也不带着一个。

　　“悦来茶楼”，岑勉向星落讨要的名字，又请了烨皇亲笔书写。似乎纵火案子了结，老二在父亲心中地位已然有所提高。

　　匾额高高挂在门屏之上，岑墨抬头看着，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快步穿过茶楼的大堂，矮胖的说书人正在说着上古传说的逐鹿大战：“……话说南方有兽，似熊，小头，痹脚，全身黑白驳纹。南方的酋长蚩尤有着两匹，一匹凶猛无比，能舔舐铜铁竹骨，故名曰：食铁兽，为蚩尤行军作战之用；另有一匹样貌与之相仿，却慵懒无比，每日只知卖萌逗乐。

　　“那日大战将起，蚩尤的随扈慌乱中混淆了两匹异兽，将披挂搭在萌兽之身。蚩尤不觉，手持铁斧与有熊氏当面对战，蚩尤坐下突然战圈之中卖起了萌，蚩尤一愣，只一个回合，便被轩辕剑斩落魁首……”

　　说书人口沫纷飞，酣畅淋漓之时，围坐的诸位茶客无不一阵惊呼。原本岑墨也喜欢微服坐在当中听着，与众人一般喝呼叫好。可今日这些声音在他听来，却如同蚊蝇围绕，心中更是一阵咬牙切齿。

　　推开三楼的雅间，只有岑毅一人，面朝窗户坐着，双手杵着脸蛋，眼中无神，不知在想着什么，听了身后门响，便转头看去：“大哥？”

　　“老二呢？”

　　岑毅撅着下巴，指着对面妙香阁方向，说道：“二哥这几日都在那里鬼混，只是到了饭时，才会命人给我送来些残羹冷饭。”

　　岑墨语气阴冷：“老二整日里美女相伴，倒是快活。”

　　“倒是大哥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茶楼了？”

　　“在宫中无事，出来散散心。”

　　岑毅撇嘴到：“大哥面色怏怏，可不像无事。”

　　岑墨叹气：“这几日父亲对我似乎少了些宠爱。”

　　“哼哼……”岑毅在心底暗笑，嘴上怼道：“大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怎讲？”

　　“也许父亲这几日政务繁忙，才对大哥冷落了些。”

　　“以往父亲有比这还忙的时候，也不见得如此待见我。”

　　“父亲对大哥冷淡几日，大哥便是这般模样。我可是几个月都未曾进宫给父亲请安了，父亲可曾想起我还有我这一个儿子？”

　　“父亲一直将我将储君培养，一旦失了宠，地位何保！如何将老二与你护佑在羽翼之下？”

　　“护佑在羽翼之下？说的跟真的一样，也没见你少在我与二哥之间挑拨离间，暗处捅着刀子。”

　　岑墨听着，滕然火气，对着岑毅大声喝道：“我何时对你们使过暗箭。”

　　“若不是你去告密，二哥与我密谋去岫海刺杀星落之事，父亲是如何得知的？害的老子连一个暖床的婆子都不敢去与父亲讨要！”

　　“你们那些心思当我不知？不过就是不想让我迎娶星落，以免手中实力大涨，耽搁了你们在父亲面前逞能？”

　　“那就是说，是大哥将此消息告知了父亲？”

　　“老子没有！”

　　“就是你！就是你！那事我只与你说过，你若不说还会是何人？难道二哥会自投罗网不成！”

　　“老子没对父亲说过！你不要冤枉了我！”岑墨被怼的气急，挥起手臂一巴掌掴上岑毅的头脸，岑毅站立不稳，脑袋磕在了桌角。登时之间，鲜血顺着额头淌的满脸都是。

　　岑毅捂着额头，眼珠爆红，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敢打我，老子这就去找父亲来跟你理论！”

　　说罢，岑毅爬起身来，推开岑墨便冲了出去，岑墨这是虽然怨气未消，但又怕这小子在外面犯浑，急忙在后面追着。刚下楼梯，便见着岑毅在茶楼门前撞翻了一个女子。这小子光混，嘴上吼着人家挡了自己的路，又在女子身上狠狠踢了几脚，见了岑墨已经追了出来，才拐进街边胡同，不见了踪迹。

　　岑墨不再去追岑毅，而是将搀起女子。那女子急忙俯身道谢，昂起脸颊之时，只见这女子面如凝脂，发丝轻曳，岑墨脑中猛蹦出一句诗来：“唇若朱丹齿如贝，眉似柳月目含情。”

　　被陌生的男人如此注目，这女子瞬间红霞飞上了双颊，连忙垂首行礼，柔声说道：“小女子谢谢公子了。”

　　那声音犹如间关莺语，在岑墨脑中绕而不绝。女子见岑墨已然彻底傻了，抿嘴窃笑。

　　直到看那女子转身要走，岑墨方才恍然清醒，急忙拱手言道：“在下岑墨，可能知晓小姐芳名？”

　　“小女子名唤苏婉尤。”那女子站下，对岑墨莞尔一笑。

　　看着女子的笑脸，岑墨心中更是莫名的一阵心神荡漾。待到女子跑远看不清了身影，他才嗅着指间的留香，口中喃喃而语：“苏婉尤……只是不知道是京城的哪个苏家。”